黑色的飞镖从手中飞出,在空中画了个抛物线,正正地击中在镖盘……旁边的墙壁上。
林澈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刘晓扬到了活动中心,这里原本是为了给学生解压特地设置的,但是吸引力远比不上电子产品,所以一整天都不会来几个人。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刘晓扬,对方就差把“真菜”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反正自己体育课也是闲着,就随他吧。
此时的刘晓扬一如既往地带着点高傲,但远没有那天那样咄咄逼人。林澈把飞镖给他,刘晓扬毫不谦虚地摆出专业的姿势,有模有样,意气风发。
林澈只看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手特别稳,飞镖飞出去的时候,结果已经昭然若揭。
他行云流水地扔出剩下的飞镖,把十环的红点戳成了马蜂窝。
即使里面存在一些炫耀的成分,林澈很给面子地问:“怎么做到的?”
孙尚茗刚当上人民教师的时候,也干过扔飞镖这种充满少年心性的事,林澈就被他带着扔过几次,但是扔得没比刚才那镖好多少。
“练呗。”刘晓扬很吃这套,“其实以前我也只能蹭到墙皮的。”他把飞镖取下来,“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扔,扔得手臂又痛又麻。”
几个回合下来,林澈的战绩仍然惨不忍睹。
刘晓扬还想再战一场,操场那边就传来了集合的哨声。
“计划通。”他把飞镖放回原处,苦口婆心道:“你这样见缝插针地学习,我压力真的很大。”
“……”
林澈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超过我?”
“世人不会记住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刘晓扬叹了口气,面容沧桑道:“你不懂的,这是我们处女座的事。”
“……”好好好。
两人也不是很熟,一前一后的往操场走,林澈看着这个重度完美主义患者潇洒的背影,突然冒出一句:“你飞镖玩得挺好的。”
“?!”
刘晓扬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顿了顿,像是有电流窜过全身,眼神都亮了亮,整个人的元气蹭蹭蹭地往上涨,他轻咳一声,想自谦却没法压抑住高了几个分贝的音量:“那是当然。”
林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发红的耳郭,突然发觉其实刘晓扬也不是什么太难相处的人,虽然情商是有点低。
但是就像猫一样,顺着毛捋就好了。
十点十分,林澈先回到了宿舍。
直觉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开灯的时候,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在门口驻足一阵,决定先忽略微妙的不适,像往常一样放下背包,然后去洗澡。
冲泡沫的时候隐约听见铁门开合的声响,大概是黎生灿回来了。水雾朦胧镜面,他穿好衣服,手指拭出几道水痕,照出一张湿润的脸。
脸颊上的肉少的可怜,眼下的乌青淡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最近没有再继续熬夜,刘海堪堪遮住眉毛,发尾有些湿。
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他看着自己,像在看一个怪物。
“洗完了?”
黎生灿把手机扔到床上,虽说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但似乎很快就适应了宿舍的环境。
浴室的门再次合上。林澈坐在床沿,毛巾搭在肩膀,热气消散之后,身子就开始发冷。
心脏跳的速度在左手触到第二个抽屉时达到顶峰,他捏着把手,轻轻拉开,日光灯的光线照进黑暗的四方空间,陈旧的小册子正正地摆在里面,边缘冒出一节纸片。
这样一本朴实无华的作业本,那些幼稚寻常的对话,记载着他为数不多的童年时光。
他只看了一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林澈关上抽屉,脊背僵硬地弯曲着,手脚冰冷,寒意蔓延。
被动过。
里面的东西被人动过。
内心一时百味杂陈,他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个情况,但实际发生时,多少有点失望和沮丧。
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从黎生灿到来的那一刻起,被侵入的不适感就一直被他压在心底,直到现在倾巢而出。这样复杂而执着的情绪说来可笑,里面还包含着一点被背叛的感觉。
林澈现在挺难受的,眉头紧锁,身子冷,心里也冷。
他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整个人窝进去,对着掌心呵气。
宿舍里虽然有插座,但是安全起见,学校明令禁止学生使用电热水袋,冬天也没有暖气。
“睡了?”黎生灿洗好后,温热的水雾从卫生间门口冒出来,一会就散了,“这么早啊,那我把灯关了。”
“嗯。”他面向墙壁,仅给黎生灿留了个背影,“晚安。”
“晚安。”
距离集体熄灯还有几分钟,上下楼的脚步声渐渐少了,整个校园回归平静,偶尔有呼啸的风声,窗外的夜空没有星星。
“黎生灿。”
林澈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你喜欢什么颜色?”
黎生灿上了床后,准备戴上耳机,就听见这么一句。
“……我吗?”
“红色吧,怎么了?”
林澈的右手压在枕头下面,闻言揪住了枕套,柔软布料摩擦着掌心,力度大到生痛。
“没怎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