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还没听懂落卿璃话中的意思,她理所当然答道:“我亲耳听见她们密谋了!这还不算证据呀!”
“你是我的丫鬟,作为人证力度稍欠些,再者,你说你听见了她们密谋,那为何不是当场揭发,反而由得她们害完我才去揭发呢?这便是说不清楚的地方。”
霜花一滞,蔫了下来。
云茶道:“是啊姑娘,你为什么要由得她们害你呢?她们奸计得逞,此刻不知道有多得意呢!”
落卿璃摸了摸伤处,缓缓道:“就是由得她们出手,才会给我留下把柄。不过也是好事,如今我受了伤,也能让众人对我暂时放下戒心。”
自从上次南宫霁来落府后,老太太就对落卿璃变了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府中的风向已经变了。
落卿璃正愁自己被各房忌惮之时,转机就来了。
适才,她已经察觉到落成彬身上的药味,和霜花从罗小娘那里偷出来的药是一个味道。
既然落妍霞委过落成彬对落卿璃下手,她自己坐享其成,那落卿璃何不趁此机会来一招祸水东引,顺手挑起二房和罗小娘母女的仇怨。
毕竟唯一有机会和落成彬争落家继承人身份的,就是罗小娘的儿子落成临了。
两个侍女见落卿璃已经想好对策,放心了些,又服侍了一会儿,便退出去了。
日头西移,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落卿璃随手翻出一节新蜡,找出火折子点上。
突然,房梁一角,一个黑衣人一跃而下,动作轻盈无声如鬼魅,唯有一身黑袍在急速下落时发出隐隐的破风声。
落卿璃眸光一敛,下意识就从袖口抽出折扇,纤长白皙的指尖轻扣红玉,锋利的玄刃瞬间弹出,刺向身后的不速之客。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落卿璃的反应这么快,只得在抬起胳膊遮挡的同时,回身后退几步,这才堪堪避过玄刃的锋芒,即便如此,他的左臂依旧被玄刃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蒙面布之下,黑衣人倒吸一口凉气,颇为惊讶地看向落卿璃。
落卿璃眼见黑衣人挂了彩,手中的扇刃握得更紧了。她紧紧盯着黑衣人的眉眼,一种熟悉感在脑中闪过,不禁让她心头一动。
跛着脚后退了两步,落卿璃声音冰冷:“我警告你,别过来。”
闻言,黑衣人藏在黑布之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要是非要过来呢?你能怎么样?”黑衣人歪着头,满是玩味的挑衅,步步逼近。
落卿璃没有丝毫犹豫,握着扇刃就刺了过去,然后毫无悬念地被黑衣人轻松避过。
黑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地从背后揽住落卿璃的腰身,单手擒住她拿刀的那只手。
只不过,落卿璃压根就没想和他硬碰硬,她就势侧过身,干脆利落地拽下黑衣人的蒙面布。
黑布之下,天工巧琢的容貌倾世。
是他。
褪去华服的南宫霁,此时一袭黑袍在身,颇有江湖侠盗的恣意潇洒。
落卿璃的心跳无声加速。
虽然早就猜到是他了,可真的让她如此近距离的直面南宫霁,她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如擂鼓。
南宫霁见落卿璃识透了自己,唇畔笑意越发深了,黑曜石一般的眼满是顽皮和温柔,轻轻松开她的手腕。
落卿璃心头一松,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身距,脚踝处的伤却是猛地一痛。
落卿璃摇摇晃晃地蹦了两下,就要向后仰去。
南宫霁剑眉微挑,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手腕,往回一勾,落卿璃便径直撞进他的怀里。
落卿璃蓦地睁大双眼,胸腔渐渐蔓延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慌张却沉醉。
...南宫霁不会以为我是故意占他便宜吧...
...这男色着实误人...
南宫霁没有察觉到落卿璃此时微妙的情绪,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落卿璃的手腕上。
指尖轻扣经脉,南宫霁内力隐隐运转,心下了然。
看来那传言是真的,落卿璃确实是天生绝脉。
但绝脉并不是世人所认为的无法习武,而是她拥有两条心脉,耗费心神更多,学起来要比旁人付出更多辛苦罢了。
“这位大侠...可以放开了吗?”落卿璃无奈开口道。
南宫霁回过神,笑了一声,松开落卿璃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是我?”
落卿璃暗暗喟叹,扶着书案坐下,一双灵眸波光流转。
“觉得殿下的眼睛似曾相识,而且...”
“而且什么?”南宫霁挑眉。
“而且,苏州城内,会翻别人家窗户的人,我只认识殿下一人。”落卿璃慢悠悠说完后半句。
南宫霁脸上的笑容凝固,憋了良久,闷闷道:“...我会让你再认识认识别人的。”
落卿璃从屉子里找出老太太赏的金创药:“所以,殿下不是刚来的吧?”
南宫霁很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坐在落卿璃对面:“嗯,来了有一会儿了,顺便听了听你们主仆的悄悄话。”
“哦,其实,殿下你救我那天,我就是听了别人的悄悄话才被...”落卿璃浅笑嫣然,将药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道:“来,上药。”
南宫霁被药瓶声弄得一抖,又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好看的眉毛轻皱。
“你不会给我下毒吧...”
“那正好了,殿下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殿下的秘密,就算扯平了。”
红唇抿起,落卿璃小心地把南宫霁的袖口卷起来,又用帕子轻轻拭去血迹。
南宫霁幽黑的眸光微沉,凝眸看着落卿璃专心上药的神情。
“不过,四姑娘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行刺太子的时候动作这么迅速?”
“伤人一定要用武功吗,倒是殿下,如此轻易就对别人放松警惕,怎么当了这么久的太子...”
后仨字,落卿璃忍住了没说,但南宫霁已然会意,顿时失笑:“你是想说,我怎么当了这么久的太子还没死,是不是?”
落卿璃抬眸看了南宫霁一眼,耸了耸肩,也笑了:“我可没说。”
“虽然本太子无辜负伤,但足可见你天资过人,不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掌握身法。”南宫霁颔首道。
“殿下过誉了,我也只是和父亲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南宫霁解释道:“即便是最简单的身法,也需要反复领悟,万事开头难,便是这个道理。所以说,你是有天分的,若不是本太子武功高强,就要冤死在你的刀刃下了。”
落卿璃本来还在认真听他解释,冷不丁听他开始自夸,无语地撇撇嘴,将纱布勒紧。
南宫霁吃痛,英眉蹙起。
“谋杀啊!我这个太子当得真是太苦了,经常被人暗杀不说,好好赏个景都能遇到什么瀑布刺客。”
落卿璃噗嗤一笑,有些心虚地轻推南宫霁的肩膀:“你们当太子的话都这么多吗?”
“别人不清楚,本太子自然是极为热心肠的。”
南宫霁目光落在落卿璃的脚腕处,敛了笑容,“你坠马了,伤的可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