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出了慈安堂,而落妍雪让冯佩莲先走,自己叫住了落卿璃。
“四妹妹。”
落卿璃闻声回过头,红唇轻抿,“长姐,怎么了?”
落妍雪笑意温柔:“昨天宴会多亏了你维护落家的颜面,本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护着你们,倒让你小小年纪为我操心了。”
落卿璃莞尔一笑,轻轻拉住落妍雪的手:“姐姐从小一直对我很好,卿璃虽然不懂事,可也知道感恩。”
“你我姐妹之间,不必说这样生分的话。”
落妍雪故作伤心姿态,哀叹一声:“只是我此番失了脸面,以后…怕也无颜再出府了。”
落卿璃心里明白,落妍雪这是在试探自己知不知情。
落府两个最聪明的女子之间,过招从来不需要言明,只看谁比谁会装罢了。
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
落卿璃展颜一笑,恳切说道:“长姐不要自怨自艾,适才祖母也叫你宽心,本不是你的过失,不会伤及姐姐的清誉的。”
“但愿吧。”
落妍雪紧盯着落卿璃的神情,企图捕捉到她一丝得意或者心虚的痕迹。
然而落卿璃坦坦荡荡,落妍雪再想不信也不得不信。
“好了,日头愈发毒了,你身体素来弱些,快些回去吧。”
“是,姐姐慢走。”
目送落妍雪走远,落卿璃悠然走入花园长廊,坐在绿茵丛中避暑。
“今日落妍霞怎的没来向祖母请安呢?”落卿璃侧头询问云茶。
云茶想了想道:“奴婢也不晓得,想是她昨日累了吧。”
落卿璃思付片刻,勾起嘴角:“她倒是运气好。若是她今日在场,到了指认落思斐的时候,保不齐她一时情急露出马脚…可惜了。”
“是啊,老太太一贯赏罚分明,今日却草草了结此事,只罚了三姑娘,真是奇怪。”
落卿璃轻笑一声:“祖母是不想查下去了。”
“为什么啊?现如今您和大小姐都是落家炙手可热的佼佼者,老太太没道理去袒护别人而委屈你们俩呀。”
落卿璃默然,眼中闪过一丝凛色:“眼下,落家四位嫡女都参加皇渊书院的考核,折了哪一个,祖母都会心疼。左右落妍霞还没有真正害到我身上,即便把真凶挑明了,祖母也不会重罚。”
云茶有些沮丧:“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落卿璃眸色愈发清明,娇嫩的红唇轻启,缓缓道出四个字。
“来日方长。”
没关系,一件一件积累着,总有一天能跟她算账。
……
拂霞苑中,落妍霞在房中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等了好一会儿,丫鬟菱雀顶着毒辣辣的日头跑了进来。
落妍霞心急地一把拉过菱雀,不等菱雀喘匀了气便问道:“落思斐怎么样了?有没有供出我?老太太有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菱雀双手捂着晒得通红的脸蛋,摇摇脑袋:“您放心,慈安堂风平浪静,三小姐也只是被罚去跪祠堂。”
落妍霞双手揪着手绢,皱眉道:“真是如此?我还是不放心。”
罗小娘在一旁开解道:“你多虑了,若是落思斐真的供出了你,又或者芳妈妈发现了你的证据,这会儿你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屋子里吗?”
“娘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落妍霞安下心来,随即怨恨道:“这次算落卿璃走运,她要是没有那件白裙子,昨日的宴会哪里还能让她出尽风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太子殿下这么熟悉了?怎的太子还要借她的马车……”
菱雀奸笑道:“管她呢,她能得太子殿下一时青眼是她的福气,可是…她也得有命活着呀……”
罗小娘冷笑一声,眼中流露出三分狡诈:“左右今天没什么差使,菱雀,你去四处转转吧。”
菱雀福身:“奴婢明白。奴婢已经摸清楚了,那菱鹃每隔七日,便会去府外为大小姐置办胭脂水粉,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
“很好。”落妍霞笑眯眯道:“跟菱鹃搞好关系,隔三差五给她传递一些落卿璃的消息,但别让落妍雪知道是我故意而为之。我相信长姐…会好好对待我的四姐姐的。”
菱雀应了吩咐,转身就跑了出去。
落妍霞松了口气,转头问道:“娘亲,你可知道我大伯平日里在府外,有什么爱逛的去处吗?”
罗小娘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别问那么多,您就说知道不知道。”
罗小娘眼珠一转道:“有倒是有。之前听你爹说过,落忠祥闲来会和几个老友去南街的畅春园听戏。”
“哦?听戏…他经常去吗?”
罗小娘点了点头:“对。”
“那就好办了,”落妍霞勾起嘴角,“冯佩莲不是总用嫡庶尊卑来恶心我吗?我就让她尝尝,妻妾颠倒的滋味!”
罗小娘也是聪明的,瞬间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不怀好意笑道:“你近日怎么突然这么上道了?从前让你动动心思你还不肯呢!正好,你吕姨有一个正当妙龄的闺女,和你长姐年纪相差无几,当她庶母最为合适。”
“哈哈哈……”
……
慈安阁的午膳还未上,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蒲扇,站在书案前。
房中除了芳妈妈,其余的丫鬟都被支使了出去。
“除了这些,你还搜到了什么别的吗?”
芳妈妈道:“老太太明慧。奴婢在西厢房的走廊和理裳阁的地板上,发现了浅浅的脚印。”
“哦?”老太太闻言转过身来,“什么样的脚印?”
“看大小,是女子脚掌的尺寸。脚印不明显,因而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老太太道:“傲雪苑女眷众多,安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若是傍晚前留下,那时还未下雨,地面干燥,脚印应只是浮土;若是次日一早留下的,地面也干爽得差不多了。
而理裳阁和西厢房的脚印是湿泥踩出来的,已经泞在了地上,用手使劲搓才能搓干净,如此便可证明。”
老太太微微颔首:“很好,不愧跟了我这么久。西厢房…西厢房住的是……”
芳妈妈俯首道:“是六姑娘。”
老太太深吸一口凉气。
果真是她。
看那孩子平时的作风急躁,用剪刀剪烂裙子也像她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