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光线,迤逦的折过窗台的细隙间,投入到屋内。深深浅浅的暗影,落在茶几上,寂寥的宣告新的一天的开始。 黑胶碟片跟着唱片机,徐徐的旋转着。一曲《四郎探母》从里间缓缓流淌而出。陶斯甬靠坐在沙发上,目光幽远地望着室外的草坪,心下一阵说不出的空泛。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陶斯甬缓缓起了身来,踱步过去开了门。却见是柳程程,手里捧了一束新鲜的姜花,站在门口。 柳程程笑盈盈的望着陶斯甬说道:“陶叔叔,我昨儿个瞧见你房间里的姜花好像有些败了。这不,我一早出去花店买了一束新鲜的,这就给您换上啊。”
看得出来,这些姜花,柳程程是特意挑选过的,每一朵都饱满恣意,开得正盛。她将花瓶里的旧花换下,待得一根根细细插好以后,那些姜花便幽幽地透着清香。 柳程程转过身去,就发现陶斯甬在打量着这束花,她笑了笑:“您要是喜欢别的花草,尽管跟我讲,我可以再去帮您买。”
陶斯甬略略摇了摇头:“不,姜花就很好,简洁素净,看着静心。从前我老伴在世的时候,也很喜欢呢。”
“喜欢就好……不过……”程程抿嘴笑着,将话锋一转,“早上的时候,护工赵阿姨上来跟我说,早饭送到您房间里,可是原封不动呢。是不是觉得清粥小菜寡淡,嘴里没味儿?要不然,我跟食堂的师傅说一说,再给您单独下一碗大排面?”
原来,她这个时候跑来,说的是早饭的事情。陶斯甬心下想着,别光看这小姑娘年轻,心思倒是比许多上了年纪的人还要仔细许多呢。 “倒是我不好意思了。昨天夜里,嗓子疼了一夜,早上起来吃了药,胃口也不大好,就把早饭给耽误了。”
陶斯甬歉意的笑了笑。 陶斯甬说话,总是比院里其他的老人还要客气许多。不过这种客气的背后,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疏离。 他似乎把自己藏匿在了这个寂静的屋子里头,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同外面其他老人去打交道。 柳程程连连摆手,忙道:“陶叔叔,您客气了。就是听说您没吃上早饭,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瞧一眼。”
陶斯甬徐徐走回到沙发上,沉沉的靠坐了下来,低声说道:“谢谢你了……对了,程程,还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一下。”
柳程程点点头:“陶叔叔,我听着呢,您说吧。”
“关于我得病的事情……”说到这里,陶斯甬跟着顿了顿,半晌,他才继续说道,“如果我那些个老朋友,有再来问起的,还望一定帮我保密啊。”
柳程程道:“这是一定的,我们养老院最注重院友的隐私问题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心里有数的,还请您放心。就是,医院那边,耳鼻喉科的杨佳医生,也有打电话来问过情况呢。她想要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复诊呢?说是上次说的手术方案,您这边还没有给答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