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差不多了，程程专门包了一辆车子，预备送老人们去电视台参加正式的拍摄。全剧本的《玉堂春》，流传面很广，即便是在昆曲流行的申城，也有不少人关注的目光。 剧中的情节、唱腔、耍的功夫，纷复烦杂，一说是一班养老院的老人领衔的班底，不免就引来了一些议论和评头论足。 电视台里面，对于邀请这些非科班出身的老人上台表演也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说，这老人能不能演还是一回事。要是正式直播的时候，出了点乱子，这电视台的招牌被砸了也说不准。 而且这老人上了年纪，就怕各种意外，一般的展台也不敢叫老人的戏班子贸然出来演一场。 可是姚光潜作为节目的新人编导，依旧据理力争，说这天马养老院的班子，是申城剧团知名男旦陶斯甬亲手调教出来的，他想，老人们的底气和自信，总是充足的。 姚光潜更是相信，老人们“老有所乐、老有所安”的精神面貌，一定能够真正感染到电视机外的大多数观众的。 在老人们正式开拍之前，姚光潜还联络了申城戏剧学校的学生们过来帮衬。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唱做都是一把好手的孩子。有他们的加盟，表演的可看性也便加强了许多。 一早，陶斯甬带着戏曲兴趣班的几个老人们早早的吃了早饭，便开始妆扮起来。陶斯甬今天要亲自给大家伙化妆，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好的精神来预备着。 陶斯甬从前都是自己动手勾绘描画脸面，一阵子不碰油彩了，可是手艺也没生疏。程程在一旁打下手，就看着陶斯甬事无巨细地拿着描笔，在老人们长满褶皱的脸上细细地刻画着一张又一张脸谱。 废了差不多一上午的功夫，才算是准备妥当了。大家这才一块上了车子，朝着电视台进军。 说起陶斯甬穿戏装的风姿仪态，整个申城也怕是无人能及的了。长得正派还在其次，他这一辈子，走南闯北，在各大城乡角落里挨个演下来的经验，乃至是落落大方的谈吐风度，那是一辈子都没出过门的人不好相比的了。 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会觉得十分诧异，想着这世间怎么会有风度这样好的老人。等到有人知道陶斯甬是申城剧团退下来的男旦，又马上表示了不屑，自觉陶斯甬有这样出色的气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陶斯甬的大气就体现在，他从来不会把旁人私下的议论放在心上。他只要自己待人诚挚，无愧于心即可。至于旁人窃窃私语说了什么，倒是跟他一点干系也没有。 他这份豁达大气，也便是叫养老院上上下下的人，对他敬重的缘由之一了。他是天马养老院戏曲兴趣班的灵魂和核心，可以说，就是因为有了他，老人们才有了凝聚力。 陶斯甬梳假发髻的手艺也很了得，三两把刷子下来，就能梳出一个合适的配戏发型来。这假发不容易梳好，既要乌溜水滑，还得别在头发合适的高度上，至少要看着不别扭。 其他人看陶斯甬梳的好，都想学一学，可是结果自然是学得不伦不类。几个老人里，也就只有周诒手巧，能学到个五六分像。 陶斯甬倒是也不嫌麻烦，教戏之余，手把手教了老伙计们好几次，虽然他们也没真的学会多少。 陶斯甬今天穿的是一身跟了自己几十年的戏服，配的的是同色的头饰。这是当年在老师傅那定做的款式，上头的团花古朴又不失美观，如今真是难得见到一回了。 来养老院以后，这还是陶斯甬第一次穿自个的戏服出门。这种戏服罩在身上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一路上，老人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大家兴致都很高涨。就连一贯精神不好的罗无名，今天看起来都顶了十二分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