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业又指着陶斯甬脚下的山芋笑说:“你看这个芋艿,少说也有两三斤重呢,不过这心都变花了,不好再吃了,可惜呢。“ 陶斯甬一看,果然芋艿虽然看着大,但是凑近瞧了,皮上都是晕咧的纹路,还有一些不知道什么虫子咬出来的小孔。 沈伯业轻叹了一声,“要是这玩意好的话,还可以咱们自个煨着吃了,那滋味真是好呢。”
“焦香的风味,那是厨房里做的比不了的。”
陶斯甬点头,深以为然,“我们从前下乡的时候,都用马粪煨芋艿。时候差不多了,就拨开热灰,再放进烧热水的炉子底下。那时候啊,我光凭着鼻子就能闻出这芋艿是不是熟了。还得赶紧趁热剥皮去吃,那叫一个香喷喷啊。这味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话毕,待得陶斯甬转过头来,就瞧见沈伯业手里已经搓了两根艾草点着了。一束就放在他的脚边上,一束放在围栏外头。 “这蚊香味道太难闻了,又有毒,不好呢。还是艾草好,纯天然,这玩意比什么蚊香都好使。”
沈伯业喃喃说道。 夜色下,那两团火点子时明时暗地发着光。白色的雾气顺着夜风盘绕着,陶斯甬抬起头来看着那些烟雾渐渐交织到一处,那股子艾草的味道也便愈发地浓烈了起来。 “阿嚏!”
沈伯业揉着鼻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而后他抬起头来,对着陶斯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沈伯业鼻子敏感,爱打喷嚏这个毛病,还是从先前鞍钢厂时候落下的。 从前在鞍钢厂,沈伯业做的是技术操作工人。他也不算是普通的工人,而是经过厂里专门集训,并且听过专家一对一教学的人。 他的身体原本没什么大毛病,但是就是鼻子比较敏感,这还是先前学习进口机械技术时候留下的鼻子敏感的毛病。 那一阵子太刻苦了,乃至于人时时处在紧张的状态下,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沈伯业都是忽略不计的。他就想着早点掌握技术,早点投入到实战里。 操作台上,各色的开关和按钮,下面的备注清一色的都是外文,沈伯业看不懂,也觉得看了头疼。可是他还是要想法子学会了,每一道工序,每一个步骤,他都不会去偷懒,只是老老实实地按着培训时候的要点来办。 后来,他是能够亲手操作机器,将钢片轧成比纸片还薄的样子,可是鼻子也莫名患上了慢性鼻炎,但凡有丁点异味,总是免不了发痒亦或者打喷嚏。 沈伯业倒是去医院瞧过,医生就说慢性病,时好时坏也是正常的。医院开了点药,吃了觉得没什么用处,他后来就懒得再去吃什么药丸了。 鞍钢厂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在国内的水平是数一数二的。时常会有各界领导和嘉宾过来参观,因而沈伯业对于自己这份工作,一向都是觉得很自豪的。 现在再看鞍钢厂,早就不是当年的样子了,从质量监控到生产程序,甚至可以做到不需要工人在场,完全的自动化生产和处理。 机器控制的失误率比人还小,效率又高,听说这两年鞍钢厂的效益又翻倍了。 沈伯业看到新闻的时候,心里就想着,要是再晚几年退休,恐怕也是要被工厂给淘汰的无用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