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爱姝还是经常往剧院跑。舞台上的陶斯甬灼灼其华,光彩照人,爱姝那一双眼睛盯着就没松开过。 戏结束了,陶斯甬便匆匆下了后台。爱姝惆怅地望着,看着他一次次地消失在眼前,心底下的心事也便更重了。 日子久了,风言风语的传闻自然也到了潘玉耳朵里。她亲自来到剧院门口,终于见到了爱姝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一幕场景,她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从前在申城,但凡女子见了唱戏的,被勾搭的七魂六魄都不在了,简直鬼迷心窍一般的还少么? 潘玉感到一阵失望,也因为已经收了柳峻生的些许好处,而不得不担心自个侄女跟他的婚事是否还有继续的可能了。 爱姝缠着看门人,打听了好几日,终于打听到了陶斯甬的住处。那是剧团的木楼,起居虽然方便,但是比较陈旧。 等她到了住处的时候,就听见“呲啦”的声响,原来是有人在楼下天井里炒菜。因着里面放了不少洋葱,味道俨然呛人。即便爱姝捂住了脸,还是被这味道呛地直流眼泪。 几番打听之下,她终于知道了陶斯甬的房间。等到上了阁楼,敲了敲门,里面半晌都没有回应。 爱姝也不懊恼,不过轻声道:“陶先生在里面么?”
“谁呀?有事么?”
这是陶斯甬的声音,听在爱姝的耳里格外的温柔。 “是有事……”爱姝有些支吾地应了一声。 “那请进来吧。”
爱姝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这个时候就看见陶斯甬靠坐在一张躺椅上。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冥思,又似在休息。一时间,爱姝觉得有些局促,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明听见了脚步声,却一直也没动静,陶斯甬不得不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个时候,他就看见爱姝绞着手,正站在他的眼前,直视着他。 “你好,我是潘爱姝。”
爱姝红着脸,还是勉强问候了一声。 陶斯甬想了想,还是请她在一旁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我这儿没什么好招呼的,你讲究喝些陈年旧茶吧。”
爱姝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陶斯甬,他的手升落之间,那一份气度与优雅,深深地吸引着她。她觉得自己真的无可救药了,满眼都是他的面庞。 屋内光线有些晦暗,可是爱姝却觉得有股子暖融融的东西包围着自己。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激动过。 “姑娘,你这样专门来一趟,是有什么急事么?”
陶斯甬还是有自己的涵养,并没有急着先赶人。 “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来看过你的戏。”
爱姝答非所问道。 陶斯甬觑起眼来,望着自己的指尖,“可能是吧,不过每日来的观众太多了,我也不是很记得你的样子了。倒是多谢你来看戏了。”
这话骤然间,落在爱姝燃起心火的胸口,犹如即刻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可是爱姝也不计较,不过继续说道:“你演的《玉堂春》,是我见过最好的!你的唱腔、身姿,真的是非同一般!”
“谢谢。”
陶斯甬的口气仍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爱姝抿了抿嘴,她听得出来,陶斯甬这是在刻意保持着距离。她大胆地抬起头来,望着陶斯甬,她要好好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里面也映射有自己的身影。 陶斯甬注意到了她探究的目光,不过将脸别过,低头啜了一口热茶。 “我真的很喜欢……”爱姝激动的要把自己藏在心下的话都脱口而出。 陶斯甬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我就是个唱戏的,不过勤练苦工,吃的一口手艺饭。别的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说合适,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喜爱。”
一开口,就把爱姝的表白给抵了回来,无声无息的将这颗炽热的心给摔碎了。 陷入爱情的女人是盲目的,单方面热恋的人更是如此。爱姝觉得平日的理性与学识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她有一种挫败感、无力感,甚至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突然站起来走了几步,来到陶斯甬跟前,用一种至上而下的眼神看着他。她要逼着陶斯甬给她正面的回应,她要看看他的眼睛,看看他的心! 可是陶斯甬到底耐得住性子,即便爱姝如此,还是依旧低着头,不过礼貌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姑娘你早点回去吧,可别叫家人担心了。”
不痛不痒的话,一下就将人拒之千里以外。爱姝皱着眉头,显然还不甘心,可是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那我改日再来拜访……”爱姝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好再来见他。 “不必了,这里环境不大好,你一个姑娘家,怕是不方便呢。”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要说嘴上功夫,爱姝真的是说不过陶斯甬。 这个男人,这个可恶的男人!爱姝咬着牙,下了楼梯。转弯的一刹那,她回身望了眼那扇木门。 她暗暗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