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出了贾赦的院子,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的天爷爷,装神弄鬼也真不容易啊。 幸亏自己在姑苏遇到了致仕的尚书令姚谦之姚老大人,和致仕的大司马栾霖栾老大人,这老二位不仅与贾代善同朝为官多年,私交甚好,更是朝中皇帝的重臣近臣,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手的情报来源。 也幸亏贾琏与这两个退休老头做了往年之交,这才从多次闲谈之中,得知了许多他人不知的事情。 搞定了贾赦,下一个,便是得想法子再去搞定贾母。 明日大姐儿洗三,贾母为什么会不来呢? . 刚刚走进二门,还没到贾母正院的垂花门,迎面见鸳鸯急急走出来。 鸳鸯一见贾琏,登时惊喜笑道: “果然琏二爷是个通灵之人。”
倒把贾琏吓了一跳: 啊?这么快她们就知道我在贾赦面前玩儿“鬼上身”了? 却听鸳鸯道: “我这里正要去找琏二爷,怎么这么巧,刚出门儿就碰上了。”
说着话,将贾琏引到抄手游廊东边的假山旁,才低声道: “告诉二爷个话儿:我今儿才知道,琥珀那丫头是个细作,她得了太太的好处,一句话就算计了大太太。”
. 原来鸳鸯竟然主动私下给自己传递消息? 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 . 贾琏笑着低声道: “哦?大太太是个‘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左性之人,倒还会去听琥珀的话?我倒要听听。”
“我也是方才听玻璃说起来,她说一大早碰巧听见琥珀告诉大太太,说听说老太太明日下半晌要见客。 玻璃跟我说起来这个,还奇怪明儿老太太要给大姐儿过洗三,如何会见客呢? 我心里一想,大太太一向是个着三不着两的,有老太太的事情,她还上心些;但凡是老太太不去的事情,她为着省俭几两银子,必定也寻个借口不去。 明儿是大姐儿洗三的正日子,大太太这个正经祖母若是不到,你们那边可不好看得很了。”
. 原来如此! 原来是王夫人给邢夫人下个套儿,叫整个大房都脸上不好看。 为什么非得上面一团火,背后一把刀地斗成个乌眼鸡呢? 都是一家子,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大仇大恨啊? 不过也真是幸亏遇到鸳鸯,让自己明白了这些人背后龌龊到了什么程度,也免得自己过于轻敌,那才不知要吃什么亏呢。 想到此,贾琏反倒又觉庆幸,心情又大好起来。 . 贾琏给鸳鸯正正经经作个揖: “多谢鸳鸯姐姐替我经着心,你也晓得,我们那边儿,个顶个都叫我脑仁儿疼,没一个省心的。”
鸳鸯赶忙闪身避开,笑道: “受不起受不起,二爷如今也是三品大员了,我一个下人可如何受得?”
贾琏故意一仰头: “方才是我谢了你,现在该你谢我了。”
鸳鸯奇道: “好没影儿的,我谢二爷作甚?”
“大老爷看上了你,本来叫大太太去找老太太要你来着,都已经跟你嫂子说了此事呢。”
“啊?什么?”
鸳鸯瞬间红了脸。 抬眼见贾琏笑嘻嘻的样子,鸳鸯顿时心口里又是气又是痛——自己一心想着他,他倒替他那老色鬼的爹做媒来了! 鸳鸯心中越想越难受,一时口不择言,冷笑大口啐道: “别说大老爷要我去做小老婆,就是大太太这会子救死了,他三媒六聘地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琏二爷还当好事来说给我?去给你做小妈?可不是恶心人来了?”
贾琏没想到她如此恼怒,赶忙道: “我告诉你,是怕你遇见你嫂子,她见面要劝你你要恼。结果你连我的话都还没听完,直接就恼了,可还叫不叫人说话了?”
鸳鸯方才那些话出口之后,猛然惊觉心事可能会被贾琏看穿,一时连脖子根儿都红透了,只得低下头,讷讷道: “我没恼。”
贾琏见她忽然间红头胀脸如此失态,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有些孟浪,很是后悔。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后来我又劝了我父亲一番,他便说不提此事了,算是已经了结了。”
鸳鸯低头不语,心中却暗道: 这事是不是琏二爷诓我玩儿? 这些年凭我见过听过,大老爷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地往屋里折腾,哪一回不是必得到了手才罢休?否则就是老太太也拿他没法子。 琏二爷如何能“一番劝解”就让大老爷改了主意的?莫非是…… 但以大老爷的德行,就是琏二爷说要了我,大老爷就肯善罢甘休么?只怕更要闹腾了。 她心里正疑神疑鬼,忽见他嫂子从那边走来,见她就招手: “几处没找到,姑娘跑了这里来!你跟了我来,我和你说话。”
鸳鸯冷笑道: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还要跟琏二爷说大姐儿明日洗三的事情呢。”
她嫂子笑道: “你跟我来,这里说不方便,横竖是个大喜事。”
鸳鸯正要掉下脸儿,忽然有个婆子急火火跑来,扯着鸳鸯嫂子就走: “大太太急着叫你,十万火急呢!”
. 鸳鸯心中七上八下,贾琏笑道: “得了,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这必是你嫂子领命就来四下里找你,却不知就这会子大老爷改了主意,大太太又心急火燎地收回成命呢。”
鸳鸯心中通通乱跳,低头埋怨道: “大太太自己糊涂,做这等着三不着两的事情,叫别人怎么信服? 若是只看在她的面上,我可不来给二爷送信儿,活该她给别人坑死。”
那边又有小丫头跑出来,远远瞧见鸳鸯,跑来说: “老太太正急着找姐姐呢,说是明儿大姐儿洗三的事情。”
鸳鸯答应着,向贾琏问道: “二爷正好也进屋去跟老太太说说大姐儿洗三的事儿?”
. 贾琏一进屋,见贾母眼前的桌子上正摆着几只锦缎盒子,便笑道: “大姐儿明儿洗三,凤姐儿自己出不了屋,急得什么似的。 说老太太这里好东西多,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就怕老太太觉得大姐儿没有哥儿金贵,所以舍不得给赏个添盆的好东西。 特意叫我来问问,看能不能先搬回去看一宿。”
. 贾母原本就在预备明日的洗三,一见贾琏,喜道: “凤丫头那个猴儿,这一宿都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