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刚一愣怔,就已经被利儿和财儿拖起就走,那大汉立刻涕泪横流: “我说的是实话啊!只是还没说完啊!二爷啊!让我说完啊!真的不用再教了!求二爷让我把实话说完啊!”
茱萸两脚晃荡着坐在贾琏旁边的椅子上,皱着小眉头,满脸都是柯南似的认真思考表情,忽然恍然道: “哈哈我知道了! 他刚才说过,那叫贾芸的,明明说那香料是他朋友送给他的,他自己又不用才转送给琏二奶奶的。怎么一转眼又说人家事情没办成,就不该白坑他十几两银子? 这明明就前后矛盾!他说的必定都是假话!”
说罢,一脸得色地朝贾琏飞个眼色:“怎么样?我厉害吧?一耳朵就都听出来了。”
唉——连这些人情世故的客气话都听不出来,还假装什么查案高手呢。 贾琏很无奈地小声提醒道: “你这‘京南五虎’第一虎‘爷爷虎’,已经让人听出来是个还长着奶牙的小母老虎了。”
茱萸登时傻了眼。 贾琏正要安慰她两句,气急败坏的茱萸已经蹦起来窜出去,朝着躺倒在地唉哟连声的那些泼皮大声道: “你们给我听着,你祖奶奶我是‘京南五虎’第一虎‘祖奶奶虎’,记住没有?”
喊罢,朝着每人身上都狠狠踹上两脚。 机灵些的泼皮,立刻就大喊:“记住了!‘祖奶奶虎’!”
笨一些的泼皮,多挨了几脚之后,也终于明白过来,也赶紧跟着大喊:“记住了!‘祖奶奶虎’!”
果然谢千里他爹说得对啊——只要打得勤,世上没笨人。 就是可怜“俗不可耐四金刚”了,那剩下的四个“爷爷虎”,平白无故地矮了一辈儿。 . 贾琏笑嘻嘻地看着茱萸胡闹,那边利儿和财儿已经快把那大汉快拖进楼上的雅间了。 那大汉已经哭叫起来: “开头真的是为了贾二爷,后头是忠顺……” 利儿反应奇快,刚刚听得不对,唯恐被外头听到一声半声的,果断出手,一把捏住了那大汉的两边颌骨,之后向贾琏问道: “二爷,这小子说他还有话没说完,要不再给他个机会说完?万一他小子要是不识抬举,到时候我们再好好收拾他一个双份儿。”
贾琏也听到了“忠顺”二字,也是一个心惊,见利儿如此机警,心中甚为喜欢,笑道: “既然你们两个替他说情儿,我岂能不给面子?只怕他要辜负了你两个的好心,那就不好了。”
说着话一招手,让他们将倪二再带下来。 利儿松开死掐住倪二脸颊的手,用手指着倪二的鼻尖道: “你要是敢不说实话,辜负了我们哥儿俩的好心,哼哼,只怕你的后半辈子,都得天天后悔今儿没老老实实说实话,听见没?!”
倪二只觉得方才两颊的骨头都快被生生捏碎了,一时竟疼得发不出声来,只得拼命连连点头。 贾琏不想此事被其余这些泼皮听到,便吩咐发儿和德儿: “劳动你们二位,把这群碍眼的废物,都扔出去得了。”
发儿一直等着有表现的机会,此时立刻向贾琏一笑:“得令。”
他也不动手,只走到那群泼皮身边,照着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个泼皮的手就是狠狠一脚,那泼皮一声惨嚎。 在这嚎叫声里,发儿道: “赶紧自己滚出去,走得最慢的一个,就给三爷爷虎留下一只手来。”
几乎是转瞬之间,地上躺着哼哼唉哟的泼皮,都拼了命地往门外爬着滚着而去。 贾琏朝发儿一挑大指:“利落!”
. 再回到贾琏面前,倪二也不等贾琏开口问,便一股脑儿道: “小的方才说的也都是千真万确的实话,只是说得不全,小的一半儿是想替贾二爷出气,一半儿是小的心疼自己借给贾二爷的钱要不回来。 后来找东风楼掌柜的要钱,头一回要到手十两银子,就给这兄弟们做个谢礼也就罢了。 第二回又要到了三十两银子,就相当于是我借给贾二爷的银子的两倍,算是拿回了我的本金和利钱。 我当时心想:气也出了,银子也拿到手了,此事就此作罢,也就得了。 可在回去的路上,我正好遇到了万方和当铺的伙计大喇叭。 这小子是个有了名的钱狠子,手头的钱向来只进不出,但凡能凑成一两银子,就死活要放到我这里放账吃些利钱。 我那日手里得了三十两银子,又白吃了一顿酒,又自觉替朋友替自己都出了气,这也是一件义薄云天的事情,就顺嘴跟他说了从东风楼弄到银子的事情。 没想到,第二日,这小子找到我家里,追着我说:你如今是正大光明的账主子,如何不趁着能弄银子就赶紧再多弄些? 我就直告诉他,毕竟‘光棍不斗势力’,我这也不过是趁着琏二爷不在京里,贾府里也不知道东风楼的事儿,这才占些便宜罢了,并不敢真招惹了贾家。 大喇叭就不住地劝我,他越是劝我,我越是觉得这当中有鬼,越不肯去。 大喇叭看我死活不肯再去,就告诉我说,本来早就有人就想趁着琏二爷不在的时候,要打东风楼的主意了,偏偏是见我先出手了,人家也乐得让我先把东风楼闹散了,人家好出手。既然是大家都得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干脆再去闹一闹,多弄些银子花花? 我就问他那人到底是谁,他说:反正来头大得很,跟你说了,怕吓着你。 我一向听不上这等吞吞吐吐的话,直接让他滚。 大喇叭见我恼了,追着我屁股后头跟我说,是他们掌柜的知道过不了多久贾家准得败家,听说他跟我有些交情,这才特意让他将这个发财的路数送给我,算是大家相与交结一场,有财一起发。 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根本不信他说的这些,我又不认得万方和当铺的老板,他做什么要与我一个泼皮结交? 我要赶大喇叭出门,他逼得没辙,才说他们老板其实是忠顺王府管家何金的契弟,忠顺王府与贾家有些过节,趁着贾家自家里后院起火,乐得在背后再加几把柴火, 他们老板就是想让我再闹腾闹腾,好让集贤楼的老板尽快买下东风楼。 还跟我许了愿,随便我怎么折腾东风楼,说他们自有本事让此事惊动不了官面上的人,让我能从东风楼弄多少银子就弄多少。而且只要集贤楼的老板买下了东风楼,便给我三十两银子谢钱。”
说到处,倪二眼巴巴看着贾琏: “琏二爷,小的真的是将实话都说了,这些话,可都是要断送小的性命的话啊,小的是豁出去命说实话啊。”
“哦?这就叫都说了?”
贾琏不紧不慢的话音里,满是阴冷的味道,“你可还没说他们是怎么知道‘过不了多久贾家准得败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