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原本低落消沉的面上,稍微有了一丝光亮。
“给你看个东西”这句话,如果由别人说出来,在这个时刻的她看来,勾不起一丝兴趣。
但这句话是商遇城说的。
自从他们在一起,商遇城给了她无数想象不到的好东西——
观澜庭院的家、方家的全家福、还有方信鸥珍藏的老山檀香木雕……
现在再回忆起来,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偶然给她的。
“你要给我看什么?”梁矜上轻声问道。
“是……”商遇城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身影打断。
贺小缺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个人,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刚刚给医院的院长打了招呼。”梁矜上大哭一场的痕迹很明显,贺小缺顿了顿,安慰道,“院长亲自进手术室看过了,问题不是很大,不用太担心。”
有人看着,梁矜上默默地从商遇城怀里坐直,拉开一点距离。
她哪里是在为宫念哭呢,在陆柔的死亡面前,她都快忘记了在抢救室里的宫念了。
梁矜上会因为宫念被人拘禁受苦而挺身而出,那是因为她是陆柔生的女儿。
但要梁矜上立刻像一个真正的姐姐那样替她担心痛哭,这也太违背人性了。
尤其在知道,宫念的亲生父亲是商锦康之后,梁矜上的感官就更复杂了。
她对着贺小缺点点头,“知道了,小缺,谢谢。”
她今天不止一次跟贺小缺道谢,贺小缺反而微微拧了眉心。
这么客套的话,他不喜欢听。
贺小缺扫了商遇城一眼,此时梁矜上和商遇城的脸色都不太好。
听说商遇城还带着伤,贺小缺便建议,“你们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好了。”
院长也说了,宫念的情况,做完抢救后也是要送picu观察的,不用大家都守在这里。
“多谢你的好意。”商遇城婉拒道,“我在这里守着。”
宫念的身体情况没有明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以李念青的偏执,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开对宫念的掌控。
他一走,李念青可能会再把宫念带走。
贺小缺也不强求,转头对梁矜上道:“那么家宝,我先送你回酒店休息。”
商遇城抬眉看过去。
当着他的面就这么殷勤,当他死的?
梁矜上的心神已经被手术室那边吸引过去,没功夫注意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暗潮汹涌。
贺小缺先收回了目光,问梁矜上,“走不走?”
梁矜上摇摇头,“我再守一会儿。”
别人在手术室外都有亲人家属守着,宫念没有妈妈,摊上一对豺狼野心的养父母,还有一个禽兽一样的亲生爸爸。
如果连抢救的时候,都没人在外面守着盼着,就太可怜了。
梁矜上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迷信说法。
这种时候,要是没有人真心守着盼着、祈祷病人活下来,可能病人失落到一口气散了,就真的留不下来了。
商遇城像是很明白梁矜上的所思所想,长臂一揽再次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哥哥姐姐守着她。”
梁矜上看他一眼,没说话。
贺小缺暂时还没弄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商遇城这话任谁听了都有几分古怪。
但贺小缺没有深究,这都下午两三点了,他们还都没吃中饭,贺小缺见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干脆先点了饭。
两个男人倒还好,多少能吃下点。
梁矜上经过情绪的大起大落,一点胃口也没有,筷子起起落落,挑起来的食物大部分的掉了回去。
商遇城草草吃完自己的餐食,哄着她吃饭。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姓贺的倒对梁矜上的口味了如指掌,“多少吃一点。”
见梁矜上筷子都拿不好,他干脆接了过来,给梁矜上喂过去。
他喂什么,梁矜上就机械地嚼几口吞下去。
细细的脖子,干咽有些艰难。
商遇城眉峰不自觉地皱了点,难免又想到她被南意坑害后的那个月。
每回吃饭也都是这样。
梁矜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她看了他一眼,沙着嗓子,“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商遇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怪梁矜上心情不好,那也是他们商家人闹的。
贺小缺淡淡插嘴,“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
商遇城薄唇一抿,“不是。”
稍顿,又道:“矜矜这两天在星城,多亏贺先生照顾。来日必有重谢。”
“重谢就不用了,我又不是为了你。”贺小缺颀长的身子靠着墙,把玩着手里没点燃的香烟,语气无所谓至极。
商遇城目光沉了沉,没再说什么。
幸好宫念的抢救很快就结束了,如同贺小缺转达的那样,消化道出血的情况不严重,送医及时已经控制住了。
但宫念的身体基本状况不容乐观,应该是孱弱了一段时间,需要好好调养一下。
暂时被送进了picu。
重症监护室自然是进不去的,梁矜上他们进不去,李念青的人也进不去。
“放心,我派人在这守着。”贺小缺给出承诺。八壹中文網
商遇城也说自己会让楼旷守在这里。
三人一道走出医院。
“我公司有事要回去一趟。”贺小缺说完,看着梁矜上。
这是问她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商遇城来了,梁矜上肯定是要跟他走的。
他们两个才是男女朋友关系,梁矜上总不可能继续赖在贺小缺的套房里。
更何况,很多话刚刚在医院只说到一半。
梁矜上:“我去你那里,收拾行李。”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贺小缺点点头,“总归你们还要在星城待几天,我到时候再尽地主之谊。”
贺小缺潇洒离开,梁矜上与商遇城一道回了酒店。
从梁矜上套房卡刷门起,商遇城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
他面上维持着的平静淡然,在看到梁矜上房间里那件男人的羽绒服时,终于崩开了一条裂缝。
商遇城挑起那件黑色羽绒服,按捺着语气里酸意,“矜矜,你要是嫌酒店被子太薄,可以叫客房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