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突然冲出一个小山般的巨汉,手中抡着一根球头狼牙棒,直接砸向谢梓伊的脑袋。
萦绕在巨汉周身的雾气当即消散,手中狼牙球头闪烁着森森寒光。
“不好!中计了,是千机城的雾隐丸!”谢梓伊暴退躲开的同时拨动琵琶弦,淡紫色的音波如潮水般涌向巨汉。
千机城是北国的炼器名城,是鲁六宝的故乡,城内奇门遁甲一应俱全,雾隐丸便是一种隐匿灵力波动的暗器,小小蜡丸以灵力催动便可化作雾气覆盖周身,只是此种手段对于一般豢灵师来说颇为鸡肋,不过在这禁制多如牛毛的丹熏城倒是派上了用处。
眼见音波来袭,巨汉却也不躲,只是将狼牙棒挡在身前,一步步走向谢梓伊,嘴上怪叫一声。
“褚南山!你他娘的不说只给我留一个吗?这怎么还有俩喘气的!”一个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说话之人站在殿门口,殿内瞬间暗了下来。
说话之人和里面那位壮汉长得一模一样,当是北国派来的双生子。
“放心吧,褚北山,躺着的那个小白脸我给收拾掉!刚刚若非这个小娘子老是搔我肚皮,痒痒得厉害,我又岂会打偏!”殿内的胖巨汉扬了扬手中的狼牙棒,嗡声说道。
谢梓伊闻言看向巨汉裸露在外的肚皮,层层叠叠,确是自己刚刚借音波抚摸的东西,登时羞地满脸通红,心中却是无比的恶寒,眼下只想将其开膛破肚。
谢梓伊闪身护在昏死过去的尹师兄身前,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淡紫色的音波源源不断地攻向褚南山,音波撞击在狼牙棒上迸发出刺目的火星。
“莫要小觑了这个小娘子,她手里拿着的如意琵琶可是排名二十的洪炉神器。”堵在门口的褚北山出言提醒道。
“哼!那也要看谁使用,玄灵初阶的小娘皮,就算将那洪炉给她,她也未必能伤得了我!何况我手中的这根狼牙棒,嘿嘿……可是裂磐!”褚南山说罢膝盖弯曲,噌地跃起,小山般的体格完全不影他的灵活度。
裂磐狼牙棒裹挟着万斤之力砸向谢尹二人,裂磐破空之时迸发而出罡炁将紫色的音波尽数格挡。
无论是神器还是个人修为境界,谢梓伊都不只差了一筹,她本可凭借蝶舞身法躲过裂磐狼牙棒的捶击,却又不能抛下尹师兄不管,逼不得已只能依靠神器保命。
谢梓伊猛地一拍如意琵琶,如意琵琶登时暴涨数倍,谢梓伊双手将变大的如意琵琶举在头顶,准备硬接褚南山这一棒。
堵在门口的褚北山咧开嘴角,心说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当真是可惜了。
“当啷”一声,褚南山的手中的裂磐刚好砸在琵琶弦上,如意琵琶弦以柔克刚,瞬间吸收了裂磐大半的力量,并将裂磐弹了出去。
褚南山一惊,裂磐狼牙棒险些脱手,硕大如小山般的身躯向后一个趔趄,登登登急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肚皮上层层赘肉,如同浪花般抖动着。
一击过后,如意琵琶又缩回正常大小,琵琶身上出现一处如蛛丝般的裂痕,谢梓伊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泪眼汪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谢梓伊并非怯了双生子,也非身上伤痛难忍,而是心疼她的如意琵琶。
如意琵琶可是谢梓伊视若性命的至宝,也曾是师父射月真人的至爱之物。射月真人当初将此宝传给她时,千叮咛万嘱咐,如意琵琶本身材质并不坚固,不可贴身与其他高阶兵刃硬碰,尽量与敌人拉开距离,以音波对敌,要她好生爱惜。
如今如意琵琶受损,届时且不知如何向师父交代,谢梓伊黯然神伤之下,战意锐减。
见褚南山再度袭来,谢梓伊一把揪住尹师兄的衣领,脚下一点后跳弹开。
褚南山的狼牙棒轰然砸下,可怜碎发张师弟尸骨未寒,便被裂磐碾成了肉酱。
谢梓伊看得腹中一阵翻涌,连连作呕,好在经过西国兽潮的洗礼,多少有些抗力,瞬间压制住身体的不适,强打起精神,将尹师兄安放在身后的隔间里,而后纤纤玉手在琵琶弦上飞速弹拨,弦音高亢急转,音波溃散如暴雨般攒射而出。
褚南山挥动裂磐格挡不及,身上登时多出十数个血洞,褚南山一边怒吼一边追击谢梓伊,谢梓伊仰仗身法灵活,以及音珠的阻力,始终和褚南山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
不消片刻,褚南山便浑身浴血,步伐越来越慢,显然体内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完全被“天下无限灵”的谢梓伊吊着打。
“落玉弦法,蝶舞身法!射月真人的成名绝技竟都被她领悟了去!南山我来助你!”门口的褚北山实在看不下去了,指上戒芒一闪,一柄巨斧出现在手中,嚎叫着冲向谢梓伊。
“当心!这小娘皮有古怪,她竟没有半分疲态!不要留手!你我二人合围顺杀之!”血人褚南山高声提醒道,他的心态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所幸此殿空间够大,谢梓伊在两座肉山的围攻之下犹有腾挪空间,只是再无还手之力。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而你只有一次!”褚北山的巨斧所过之处,飞沙走石。
双生子配合默契,没几回合谢梓伊便被逼到了殿角。
忽然一道身影蹿出偏殿,当即引起三人注意。
“糟糕!让那白脸子给逃了!”褚南山惊怒交加。
尹师兄不知何时苏醒,竟然趁着褚北山离开殿门之际溜了出去。
“别管他了,先把这小娘皮弄死!”褚北山一斧头挥出,劲风竟将谢梓伊面纱刮掉,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
只可惜双生子并非怜香惜玉之辈,与他们的义父九方盘一个德性,贪吃无厌,除了吃只对武力值感兴趣。
谢梓伊看到尹师兄逃离,登时花容失色,心如死灰,遥想在东玄学宫求学的这几年,除了师父,最为在意的便是这位尹师兄,稳健优雅,资质极佳,还生得那般俊俏,东玄学宫一直谣传二人必成佳偶,二人亦是心照不宣。
没成想到了丹熏城,尹师兄就恍若换了个人似的,眼中的贪婪怎么都掩饰不住,胆小狡诈,凡遇不明,犹豫不决,每次都是谢梓伊和碎发张师兄前去试探,即便如此谢梓伊仍在心底安慰自己,人性本贪,任谁来到这多宝的丹熏城都会为贪念所浊吧。
谢梓伊幽幽一叹,可怜自己刚刚还舍命将其从裂磐狼牙棒下救出,如今却趁机逃走,当真是可恶至极,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
褚南山手中的裂磐已经悬至谢梓伊头顶,谢梓伊却再无躲闪之意,美眸紧闭,高傲地扬起莹白如玉的鹅颈。
“咚!”
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偏殿之内。
褚南山手中的裂磐狼牙棒被一口大钟给弹飞,肥手的虎口往外溢血。
褚北山见状死命地卸去巨斧下劈的力道,只是巨斧去势太猛,最终还是砍在钟上,结果连人带斧被弹出十数丈。
“无影钟!”褚南山惊呼出口。
一道人影自殿顶烟雾中徐徐落下,此人身着碧绿华服,两腮深陷,颇为瘦削,眼圈乌青,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此人正是泯城城主的嫡子,万开泰。
“佳人莫怕,有我万开泰在,我看谁敢伤你!”万开泰挡在谢梓伊身前,撑开嗓子朗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义凛然。
若是换做别人英雄救美,谢梓伊说不定感动之下就以身相许了,但是眼前这厮绝对没可能,如果不是场面太逼真,她都怀疑是万开泰做的局。
早两年万开泰也在东玄学宫求学,只是难能在学堂上见到他的身影,这厮不是在瑜瑶城的青楼鬼混就是在变着法的讨谢梓伊欢心,心高气傲的谢梓伊自然是瞧不上这个萎靡公子哥儿。
眼下被其所救却是不争的事实,谢梓伊不得不承认自己欠了人家一条命。
“休要多管闲事!否则连你一起捶了!”褚南山捡起裂磐狼牙棒,喝了一口灵浆开口道,语气中多少有些忌惮。
“多管闲事?此言差矣!褚兄有所不知,说小了,我与紫伊姑娘乃是同床、呸!同窗挚友,俗话说一代同窗三代亲,三代同窗入祖坟,你说我该不该管!说大了紫伊姑娘是我东国子民,我又是泯城少城主,自有官命加身,官护子民,天经地义,你说我该不该管!且不论这些,单凭紫伊姑娘倾国倾城之姿,我亦当挺身做那护花之人,绝不允许尔等辣手摧花!”
万开泰一通说辞说得褚家兄弟哑口无言,褚家兄弟见其有无影钟这件绝对防御神器,却也没了再战的意思,正想着如何收场,就见殿内又涌进数人。
为首的便是南国三人组,胡钶、若水、细雨。三人身后还有一人,肩膀畸形后翻,不是尹师兄又是何人,尹师兄窥视到谢梓伊脱险,立马故作慌张地冲向谢梓伊。
“师妹无恙否,我刚刚是去搬救兵了,绝非舍你而去……”
“啪”
谢梓伊一耳光打在尹师兄的玉面之上。
殿内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