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饭结束,叶芜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聂征真的改变许多,从前那个胆小怯懦、木讷寡言的小女孩,不见了……
如今的聂征,与从前的那个女孩,判若两人。
回到房间的叶芜,岑白的指甲在精美的白玉摆件上划过。
她阴沉着脸,抬起指尖轻轻吹了吹。
老一辈的人认为朴素和真实、简单才是美丽的,手指甲要贴着指尖软肉剪得光滑才好,整洁卫生。
于是她不得不放弃喜爱的那些漂亮的美甲图案,剪掉精心养起来的长指甲,洗掉鲜艳的指甲油,留下修剪得圆溜溜的肉粉色指甲。
短得几乎没有的指甲在玉摆件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指尖泛着使过劲儿后的酸软无力。
像这样质量、成色均为上等的玉器,聂家有很多。
叶芜环顾一圈,就连她一个客居于此的客人屋里,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玉器加起来也不下十件。
她在聂家的卧室,空间比她在自己家里的三间还要大。
室内布置名贵而有格调,同时不失妙龄少女的清新活泼。
这就是作为云省首富的豪门的底蕴。
她每次回到叶家总感觉家里寒碜不是没有原因的。
见惯了名利富贵,再看其他自然会感觉不入流、上不得台面又寒酸,难免生出落差感。
就好像,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珍馐美食,再抬给他清粥小菜,自然索然无味。
而聂征的房间只会比她的更大更好,内部的布置只会更精致奢华。
如果……如果这些都是她的,那就好了。
……
聂家老宅沿用了古代的庭院式建筑风格,一半以上的建筑均为木质的榫卯结构。
有的地方则加入现代审美元素和当今的建筑材料,结美观与牢固为一体。
聂征的卧室设置在二楼,距离老爷子的住处隔了两个房间。
谢过送自己上楼的佣人,婉拒了佣人帮忙整理房间的好意,她轻轻合上门,打开窗户通风。
与小楼外观相反,她的卧室偏向现代风格。
书桌、书架、木椅均为颜色略浅的原木色。
木地板上铺了一层毛绒柔软的厚毯子,床和书桌之间摆了一张懒人沙发,同样软和极了,一坐下去便陷下去很多。
床幔用的是富有少女心的浅粉色,床上用品也是同样的色调。八壹中文網
聂征在床上坐了会儿,正要掏出书来看,接到小叔的来电。
“小叔!”聂征点击接通键。
“小征,你现在在老宅?”聂华风欲言又止,神色担忧,“怎么样,还习惯吗?老爷子他……没有凶你或是为难你吧?”
“没有啊,我现在挺好的。”聂征“噗嗤”一笑,看来老爷子不近人情且冷酷吓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就连亲儿子都视他为洪水猛兽。
聂征被自家小叔唯恐自己亲侄女被自己老父亲欺负的语气逗乐。
“小叔你就安心工作!”聂征“哈”了一声,“我再怎么说也是老爷子亲孙女,他为难我做什么!”
“……”呵,若真是如此,那他也不用提心吊胆。
聂华风选择相信小侄女的智慧,虽然心里对自家老爸持怀疑态度,无奈手上积压的工作不少,马上又有重要会议要开,实在走不开,他只能压下心里的担忧投入到工作中。
挂断电话,聂华风想了想仍不放心,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助理,“你先去会议室,代我向程先生致歉,我稍后就到。”
“是。”
看着助理离开办公室,聂华风拨通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喂?”聂华风一手叉腰行至窗边,接通的电话里安静无声,他皱了下眉,“爸!”
对面的人中气十足,没好气的轻哼一声,随即开始阴阳怪气:“哟,大忙人终于记起来你还有个亲爹尚在人间了?!”
“……”聂华风无语撇嘴。
他假装没听见亲爹的致命吐槽,不接话,直白的询问道:“爸,您给句准话,叫小征去是想做什么?”
“不管大哥如何,小征她还是个小孩子!大人之间的事与她无关。”
聂华风苦口婆心地劝:“老爷子啊,咱可得讲点道理,这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聂’字,小征这孩子吧,其实挺不容易。若她哪里做的不合您意,您大人有大量,闭闭眼就过去了,千万别放在心上,别总训她。”
“老爷子,小征她情况不一样,您别总用教育大哥和我的方式对她。”
聂华风说得口干舌燥,把大半辈子的“好话库存”都抖了出来,谈生意都没这么困难。
电话另一端的老爷子则听得怒火中烧,一把掐烂了手边的红色小番茄。
“……说完了吗?说完轮到老头子说了。”聂老爷子沉着脸,连声冷笑,“合着就你是亲叔叔?我这老头子就是后爷爷是吧?!!”
“哎,不是……”聂华风拿下被老爷子挂断的手机,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聂总,程先生到了。”助理敲门催促。
“老爷子越来越暴躁了。”聂华风心道,只能悬着另一半心整理表情去开会。
……
聂家老宅,后院菜园。
聂老爷子早年突发奇想要体验种菜,实现自给自足的生活,带着妻子和佣人开辟了这块菜地。
几个月后,兴趣广泛闲不住的老爷子又迷上钓鱼,种菜的兴趣如飞驰的高铁呼啸而去,这块菜地却被保存下来,且这些年来维护得越来越好。
这块菜地也成长为一块成熟懂事的菜地,只要在合适的时间扔些种子下去,它自己吸收水分、营养,时间一到便破土而出,成为老宅的重要食物来源。
中午用过午饭,老爷子再次突发奇想,决定让大孙女也尝尝自家菜地长出来的菜。
老爷子想到便做,当即拿了顶草帽放头上便乐颠颠跑去菜园摘菜去了。
“不孝子!”老爷子挂断电话,看着手中被掐得稀巴烂、汁水四溅的小番茄,气极怒骂道。
生儿子有什么用,养出来棒槌只会气自己!
“爷爷!”
聂老爷子回头,大孙女正站在菜园入口。
聂老爷子狰狞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啊啊啊,大孙女什么时候来的?她有没有听到自己和棒槌儿子的话?自己骂人和狰狞的表情岂不是都被听到看到了?
聂老爷子在心里极不稳重的土拨鼠尖叫。
聂征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威严的老爷子如此暴跳如雷的一面,一时也有些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
“……”
漫长的沉默在菜园里蔓延,沉默是今天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