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害羞的起身,避至一旁。
冷白的肌肤,清瘦嶙峋的背,在猎猎山风中,几乎要化雪归去,真是个小可怜。
姜岁晚润过嗓,这才起身懒洋洋道:“走,回吧。”
有时候盼着能有很多惊险刺激的故事,有时候又觉得,大家都平平无奇的,惦记着山川湖海,惦记着一日三餐,倒是极好的。
山巅那一捧雪,烟囱中的一缕青烟袅袅。
“嗯。”康熙起身,结实有力的臂膀撑着她。
姜岁晚回眸浅浅微笑,跟着他一道走了。
山上和烧着地龙的宫室相比,才能真切得感受到什么叫数九寒天。
“皱着眉头作甚?”康熙问。
睡觉起来,就瞧着她似是有些懵,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姜岁晚唏嘘一叹:“做了个梦。”
康熙挑眉,就连身侧的隆禧也望过来,好奇这短短时刻,能做什么梦。
“方才梦见……黄泉河畔,少年以青灯为引,唤我名字。”她昂首望着身后红梅,声音慢慢地淡下去,低声道:“少年双眸漆黑寂冷,令人冰如骨髓。”
一时山风都大了些。
康熙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她小手,神情紧张:“可不能应。”
若她梦里应了,难保现实中不会有什么变故。
姜岁晚垂眸:“应了。”
梦中的自己如同提线木偶,心里想着不能应,嘴巴应的却比谁都快。
睡醒后她甚至在想,是不是佟贵妃应的,可又明确知道,这黄泉河畔,出现的是灵魂而不是肉身。
“梦都是假的,不必在意。”康熙低声道。
但神情中却多了几分凝重,冲着侍卫首领点头示意,让他多注意山上动静。
姜岁晚轻轻的嗯了一声,笑着道:“无事,臣妾知道这都是假的。”
她没忍住瞥向隆禧,为什么会梦见黄泉河畔的他,和现实中干净清澈的少年比,黄泉路上的他胸口有着大片的血迹,属实触目惊心。
隆禧双眸黑白分明,被她看得久了,耳根子就泛红。
“你手伸出来让本宫看看。”姜岁晚低声道。
隆禧求救地看向康熙,心想你快管管你这胆大包天的贵妃。
康熙眉眼微垂,这下那双清隽双眸中的难辨情绪便彻底寻不见了。
看着颤颤巍巍伸出大掌的少年,姜岁晚噗嗤一声笑了:“放心,本宫不吃人。”
那大掌骨节修长嶙峋,苍白的肌肤下有淡青色的血管,少年身量未成,这双手却有了成人模样,和梦中执灯少年相差无几。
“挺好看的。”她说。
康熙猛然抬眸,对上贵妃的眼神,心里就是一跳,唇线紧绷地盯着隆禧。
他尚记得,前几日贵妃兴之所至想要去保和殿,结果就发现保和殿走水,又兴之所至要去慈宁宫就发现老祖宗病了。
她是有点预言在身上的。
看着两人眼神有异,隆禧只当贵妃多看他几眼,故而皇帝不高兴了。
却不知事关自己。
“行了,下山吧。”姜岁晚道。
到时候传召几个御医看看,他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岁晚所有的记忆中都没有隆禧的存在,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出现的不多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出现。
然而——
行至半山腰时,周围突然想起簌簌的声音。
姜岁晚猛然驻足,她敏锐的望着那些被雪覆盖的地方,压低声音道:“是有猛兽还是有刺客?”
结果被一个柔弱貌美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裙满是泥泞,就连莹白的鼻尖也染上几分灰土,她昂着巴掌大的小脸,眸中尽是惊慌:“求求你们救救我……”
姜岁晚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来了来了,行走路上那些貌美少女,不是丧父就是丧母,再者卖身葬父,再者父亲死后无依无靠被恶霸欺辱。
然后碰上位高权重的男人救下,自此便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恩情,就算在端茶递水洗脚都愿意。
康熙看向一旁的贵妃,隆禧想想,也看向贵妃。
躺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少女瑟瑟发抖,没一会儿鼻尖便通红起来。
她僵硬地躺着,无人接她的话,她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
“她在那里,冲!”几个高大的男人冲过来,满脸狞笑道:“几位爷,这个小娘是家逃的小婢,主家命我等捉回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