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嫔垂眸,她起身上前,笑吟吟道:“臣妾方才想起来,给胤禔做的新衣才做了一半,衬着天好,臣妾多扎两针,便先告退离去了。”
荣嫔一看,登时明白过来,她也笑吟吟道:“哎呀,好似听见胤祉在想臣妾呢。”
宜嫔:?
你们两个拿孩子做借口,本宫该拿什么。
“禀贵妃娘娘,臣妾的姐姐想臣妾了。”谁还没个亲人在宫里头了。
端嫔瞬间明白过来,这都是找的借口要走,不打扰皇帝和贵妃,她迎着贵妃的笑脸,也跟着笑道:“好像万黼也想臣妾了,臣妾先告退离去了。”
敬嫔:?
僖嫔:?
两人膝下无子,浑然找不到借口,又不能像宜嫔那样,混不吝的拿自己姐姐当借口,登时有些懵。
“臣妾去更衣。”僖嫔笑眯眯道,转瞬就走了。
敬嫔一躬身:“臣妾去陪僖嫔。”
眨眼间,因着康熙到来,这十来个妃嫔就走完了,赫舍里庶妃笑吟吟的捧着糕点上前,歪着小脑袋笑的可爱:“贵妃姐姐要不要尝尝臣妾的桂花糕,可香可甜了。”
姜岁晚眨眨眼睛。
一上午都蔫哒哒的赫舍里氏,在康熙来后,瞬间活泼可爱起来。
“不必。”康熙抬手。
梁九功便上前笑吟吟道:“赫舍里小主,您还是……”
他想说坐回去吧,但众人都三三两两的走了,一时间除了皇帝和贵妃,只剩下她了。
“嫔妾告退。”小姑娘甜甜道:“嫔妾很喜欢贵妃娘娘,下次能去宫里跟您玩吗?嫔妾一个人有点害怕。”
姜岁晚学着她的样子歪头:“嗯?”
她在说什么屁话。
有时候年纪小了也不好,这眼里的野心和敌意都不会藏。
“好不好嘛,嫔妾入宫以来就听说贵妃娘娘最是和蔼仁善。”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可爱极了。
姜岁晚有些不耐烦了,她最近也很烦,闻言蹙着细细的眉尖:“赫舍里庶妃时间若是充足,那本宫便有安排了。”
她冲着露白骄矜的点了点下颌,冷声道:“给赫舍里庶妃多请几个精奇嬷嬷,好生的学学宫里头的规矩,免得堕了赫舍里家的威风。”
她喜欢的人,她自然一万分的宽容。
她不喜欢的人,就不要挑战她的耐心了,怪没意思的。
赫舍里氏小脸一白,因着她是皇帝的姨妹,是先皇后的庶妹,是太子殿下的姨母,又是赫舍里氏家的人,去哪都是众星捧月,谁都得哄着她。
从未有过被人这般驳斥的经历。
她登时红了眼眶,惨兮兮的看向康熙,哽咽道:“赫舍里家有姐姐这个皇后,家风何其清正,岂容贵妃娘娘如此践踏,万岁爷……”
赫舍里氏顿了顿,这才接着抽气:“万岁爷给姐姐做主啊……”
姜岁晚想了想,扭头就走。
哦,这是他的皇后事。
她只是个贵妃罢了,还是别掺和了。
“放肆!”康熙冷漠凛冽的声音响起,这充满了不悦和威严的声音,让赫舍里氏掩盖在锦帕之下的唇角勾起,面上却愈发哀戚。
姜岁晚脚步顿了顿,反而加快脚步。
她也不高兴了。
到底身份不正,说话都不能名正言顺,她不想吃这样的委屈,也就作罢了。
然而——
康熙抬脚就走,冷漠的看着赫舍里氏:“皇后和贵妃都是主子,何等清贵的身份,岂容你一介小儿挂在嘴上,往后不许再提。”
说着他冲梁九功使了个眼色,这才追上贵妃。
“晚晚。”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低声唤。
姜岁晚笑盈盈转身,含笑道:“说好了?”
看着她的笑脸,康熙心中的怒气更炽,快要把他五脏六腑给烧烂了,偏偏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他更加不耐。
康熙大掌捏住贵妃精致白皙的下颌,阳光模糊了她的面容,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却清晰的能映出他的身影。
他唇线紧绷,眼神比冰刃还要凉。
姜岁晚在想谁惹他生气了,也不知道哄哄,就这样把他放出来,没得祸害了她。
“先前刺杀隆禧的那贼人可招了?有没有别的供词。”她随口问,试图岔开话题,主要被捏着下颌有点问责的感觉,影响她在宫中耀武扬威了。
“干卿何事。”康熙声音愈发冷漠了。
“哦。”姜岁晚抿唇。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皇帝都是如此喜怒不定,他们从不让自己受委屈,一般有气都是发脾气到不气为止。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她可以的。
姜岁晚垂眸,她解开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包里塞了几颗糖,她倒出来一颗,捧着递给康熙,笑眯眯道:“您尝尝,这是新研制出来的奶糖,特别好吃呢。”
琥珀一样的糖果里面有白色的流心,能闻见麦芽那香甜的气息。
康熙垂眸,冷冷地看着。
心想他又不是胤礽,能被一颗糖哄好。
“抬手。”姜岁晚握住他的手,将糖果放在他手心,眉眼盈盈:“臣妾尝了,连吃了两颗,实在是好吃的停不下来。”
然而康熙大掌翻转:“扔了。”
姜岁晚看向他空空的掌心,果然不见了。
她怔怔地望了他片刻,暗自思忖间,却不知为何今日的帝王如此难哄。但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儿时最心心念念的就是有糖吃,过年时才舍得买两颗玻璃纸的硬糖,玻璃纸上有镭射光,厉哥就会叠成小花朵的样子,缝在她红皮筋上。
这样她有糖吃,也有头花戴了。
姜岁晚抿唇,她捏着帕子,蹲下身来在花丛边上寻找,就连小草堆都用团扇柄拨开看看。
半晌她才抬起一张白生生跟杏花瓣一样的小脸,落寞道:“不见了。”
那是她没舍得吃,留下给胤礽的。后来见康熙不高兴,就拿来哄他了。
可惜被他丢了。
康熙居高临下地望着贵妃,漆黑的双眸翻涌着姜岁晚看不懂的东西,她只觉得冷漠至极,好像连日光都不能添上些许温度。
像这映着光的枝头雪,炙热化不开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