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日到雪日,从雪日到春日。
两人一直伴在一处,如今她走了不肯来,这宫中便显得跟冰井一样。
康熙很想念她唇角的笑。
黎府。
胤禛指着门外,嘴里念叨着走走走,他还记着说是要出去吃饭,小孩惦记的肚子疼。
姜岁晚便牵着他的手,检查他脚上的小鹿皮靴子,这才一道往外走。
身侧是挺直脊背长身玉立的胤礽,他现在真的很有少年君子的味道。
一行人慢慢踏着水汽往外走,闻着清新的空气,心情都跟着愉悦几分。
刚出黎府的大门,就见门口立着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穿着仓青色的常服,就这样神色温和的看着众人。
那袍角,还沾着几滴泥点子。
一瞧就知道是匆匆赶过来的。
姜岁晚抬眸,便能对上那深潭一样的眼睛,她便有些恍然,和康熙之间,不过短短两年,她情感障碍,自然不会对他抱有情意。
她也知道自己那张嘴有多甜。
编织的情话密网,若是信了,便是万劫不复。
也许,康熙也会盼着从未遇见她,要不然他做他的风流帝王,她做她的小流浪。
可世间没有也许,两人之间终究是有了雪宝。
“万岁爷。”她轻笑着唤。
眉眼温柔。
听见她声音,康熙面上所有的凝滞都在一瞬间如冰雪般消融。
“晚晚。”他轻声回。
黎少珩沉默地看着两人,情爱一事,不仅晚宝不懂,其实他也不懂的,一个野狗般疯长大的人,又如何敢肖想情爱这种奢侈品。
“走走走。”胤禛催。
他很是迫不及待,并且不理解众人立在门口不动弹的作为。
康熙便跟在姜岁晚身侧,看着她眉眼浅淡,温和中带着些许温柔,不由得心满意足。
终于,又见到她了。
“李园的图纸已经画出来了,该怎么改,尚未定下,过几日让工部将堪舆图送过来,你仔细看看,到时候想改何处就改何处。”
康熙说的云淡风轻。
但姜岁晚知道李园就是未来的畅春园,分为执政部和园林部,若任她改,她反而不信。
“嗯。”她随口应下。
她从不怀疑古人的审美,光是后续留下来的那些园林等,都已经让后世无从模仿,便是神髓也难得其一二。
姜岁晚漫步在小路上,脚上的长靴沾满了泥,黎少珩便蹲下来,用长棍子在周围一刮,将泥团尽数刮下来,再斜放小木棍,等着她刮鞋底。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康熙看得怔住。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多,会给皇后穿长袜,会给她穿绣花鞋,有时候也会捉住那雪白的玉足,帮她修剪指甲。
谁知——
黎少珩原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
他却不知,姜岁晚的所有一切都是黎少珩包办,他从不肯让她动一根手指。
那些尘封的往事,随着一个动作,而尽数在两人之间涌现。
康熙光是瞧着,就觉得心中难过。
他一直觉得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后宫的女人很简单,他看着好了就多宠幸两日,若是觉得不好,冷一冷,对方便知情知趣,不敢再闹。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有这样的日子。
她像是云端上那带着仙露的白色牡丹花,抖抖叶子,便有甘霖落下。
而他,仰望着她,不得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