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宁回到安宁殿之后，安宁殿瞬间就热闹忙碌了起来。
小芸见到娘娘终于回来，朝她打趣道：“娘娘可算是舍得回来，不然奴婢还以为娘娘是打算搬去承明殿住，不回来了呢……”
这话其实是一句极为没有规矩的话，放在以前她断然不敢说。
毕竟历朝历代，没有哪一位妃嫔能搬去与陛下同住，便是皇后也没这个规矩。
但是如今所有的规矩于她们贵妃娘娘而言，都可有可无。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陛下就连上朝都要把贵妃娘娘捎带着，那么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的？
对于小芸的玩笑话，苏小宁没有在意，只是问她道：“小桃儿呢？”
小芸瞅了眼天色：“华月公主这个点怕是睡了，娘娘也早些就寝吧。”
苏小宁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如今距离今年冬月，时间也不是很多了，她除了陪伴谢京墨，也是得分出一部分时间来陪陪孤苦无依又因为那场灾难变得很是内向的小桃儿。
入内殿以后，小芸照常给她端了一碗汤药来。
彼时望着贵妃娘娘捏着鼻子喝药的样子，小芸有些欲言又止：“娘娘……”
这药原是陛下忧心娘娘一直不孕，叫王宫里最好的太医为她配制的补身调理之药。
可是后来，贵妃娘娘不知为何，突然要将药换掉，换成极为伤身的避子药，还说什么她怕死怕疼不想生孩子，只想将华月公主视为自己的孩子。
小芸当时听她这么说，是相当震惊和疑惑的，并且百般阻拦，可不论她如何劝说，娘娘还要坚持如此。
她作为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虽说很是为娘娘担心，但到底也不敢忤逆娘娘的意思。
苏小宁望着小芸犹犹豫豫的样子，其实也习惯了：“你不用担心我了，我的身体不会有事的……”
这药说是伤身，可是最大的害处也只是有可能让她这副身子不孕不育而已，这一点对现在的她来说，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奴婢不只是担心娘娘的身子，还担心陛下……娘娘偷偷喝这种药……”
小芸说着警惕地扫了紧闭的窗户，压低声音对着苏小宁道：“若是让陛下知道了该怎么办？”
虽说陛下对贵妃娘娘百般宠爱吧，但是这一点怕是不能忍的吧？
哪个男人忍得了自己的女人不愿给自己生孩子？
更何况，这个男人是陛下，是将贵妃娘娘放在掌心独宠，置诺大的后宫于不顾的陛下，贵妃娘娘此番行为，不是在作大死吗？
她难道就不怕陛下得知之后，一怒之下叫她失宠吗？
苏小宁闻言有些怔愣地望着小芸，觉得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这件事肯定是不能让谢京墨知道的，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心生疑惑的，所以她才只吩咐悄悄去办，除了小芸，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现在不敢有孕，不是因为她怕死怕疼或者不想要为他生孩子。
只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日，若是不能，到时候一尸两命岂不是更惨？
这么一想还挺瘆人的，苏小宁觉得有点悲伤，垂了眸，将手中的药碗搁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能够知道的。”
小芸仍是忧心忡忡：“娘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贵妃娘娘有什么心事。
起初她猜测是不是娘娘与陛下闹了什么别扭，可如今见娘娘与陛下腻在一起的样子，又觉得不是……
苏小宁见小芸还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流露了什么情绪，怕她担忧，这便别开脸，朝她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我没事，我只是……太累了。”
小芸动了动唇，见床帐已经被拉上，这便也没再多言，端着装药碗的托盘出了内殿。
只是今夜却不慎碰见了冬霜。
小芸一直都很不喜欢这个白莲花冬霜，这便没有搭理她，直接绕开她离去。
却不料被她叫住：“小芸……”
小芸不耐烦地顿足，蹙眉转身：“贵妃娘娘已经就寝了，你有什么事吗？”
冬霜扫了一眼她手里的托盘，疑惑着神情问道：“我记得娘娘这滋补之药一般适合在膳后服用，怎么今夜，你在这个点儿为娘娘送药？”
小芸眉头蹙得更深，更加不耐烦：“娘娘喜欢什么时候喝药就什么时候喝，这与你何干？”
冬霜见小芸态度很差，也是皱起了眉：“不过是关心贵妃娘娘，随便问问而已，小芸你恼什么……”
小芸实在是懒得和她多废话，索性瞪了她一眼就转身而去。
冬霜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却是狐疑地眯了眯眼睛。
小芸如此鬼鬼祟祟，必是做了什么见不人的事情……
这夜她趁小芸离开药房，便偷偷溜了进去，将那药碗端起来闻了闻。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她不懂药，虽然觉得这药有问题，却也不知这药究竟有什么问题……
思量着，冬霜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拿出一张帕子，将碗里残余的一点药渣捻起来包好，然后匆匆离去。
五日后，承明殿外。
冬霜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承明殿守门的侍卫见了来人，照例拦住：“你什么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冬霜朝两个侍卫一笑：“奴婢是安宁殿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二位侍卫大哥不认识了么？”
两名侍卫闻言面面相觑，认识是不认识的，但是一听到“贵妃娘娘”这四字，他们就不怎么敢怠慢。
于是其中一名侍卫和缓了声音道：“姑娘此去承明殿是所谓何事？”
冬霜见他们一听到贵妃娘娘，对她的态度都好了许多，心中不是滋味更甚。
一个因为怕死怕疼连孩子都不愿意给陛下生的懦弱女子，凭什么就得到陛下那么多的眷顾与宠爱？
此事她一定要亲自禀明陛下，要叫陛下知道，这样女子不值得。
想着，冬霜又是十分有礼地福了福身子，拿出了从贵妃娘娘梳妆台上偷拿的一只手镯作为信物，笑得温婉，声音也娇俏：
“是贵妃娘娘命奴婢前来的，还望二位大哥通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