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老百姓,对十常侍的所作所为基本都是门清。
地方上倒还还一点,毕竟是上行下效,大家只是觉得是当地的父母官腐败贪污,很少有人能将罪魁祸首联想到十常侍身上。
但京城就大不一样了。所谓天子脚下,其实恰恰是最为灯下黑的地方。搞事的往往都是关系铁后台硬的势力或者家族。
这样的人,就算被老百姓指着鼻子骂,甚至去告状,也是收效甚微。因此是日渐嚣张。
所谓官官相护是一回事,而那些官员敢不敢管又是一回事。
十常侍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是他们搞得事情,就算是权力再大的京官都不敢管。
还好以老刘乔越为首的一众改革者,将京城内的流毒基本肃清,否则长期下去,这堂堂京城首善之区,就要变成首当其冲的帝国坟场。
今天在台上公开审判赵忠宋典,而不是全部的十常侍,一方面因为这只是一个先期造势的活动。第二一个,按老刘的想法,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戏要一幕一幕的演。
如果一次性都把牌打光了,岂不是太无趣了?
但即使只有两个人,老刘也是跟他们苦口婆心,条分缕析。把个赵忠宋典说的一愣。
他们只知道作恶,完全不知道自己竟然无意中犯下这么多罪名。
就见老刘继续说道:“你们这群人,为非作歹管了,根本也不管他人的利益与死活,更别说集体和国家了。”
“但我们的人民是人道且仁义的。国家之所以为国家,就是因为有公器在手,我们既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但也绝不会滥用私刑。”
“今天在这里,我一条一条说出你们的罪状,如果你们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大可以反驳嘛。我们接受反驳和质询。有话你们尽管说。”
老刘笑着看向赵忠宋典,心说话,你们有啥可说的?这不过就是让老百姓听的。
可就在这时候,赵忠宋典脸上浮现出一股坏笑,虽然只是一瞬间,却让老刘一愣。
就见赵忠开口道:“耽罗王,我们兄弟虽然在有些问题上是手伸得太长了。但是我们也只是为了皇帝陛下啊。”
“你想,我们之所以搜罗财富,不就是因为现在地方势力越来越大,中央的话语权被逐渐架空么?如果我们不替皇帝着想,不替他搜罗财富,一旦将来事情闹大,皇帝陛下恐怕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至于董卓等反贼,耽罗王更是冤枉我们了。就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就算是他们打到京城,僭越帝位,也无法维持。”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我们负隅顽抗,还会增加无谓的伤亡。相反,把他们让进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妙?”
赵忠一顿歪理输出,竟然还收获了一部分百姓的赞同。
“对啊,你想那黄巾贼和董卓之流,一个个都横得不行,手中的士兵都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这要是强攻京城,来个玉石俱焚,我们不就完蛋了?”
“对啊,就董卓那种块大无脑的家伙,还治理国家呢?纯属扯淡。”
“唉,看不出十常侍竟然是用心良苦之辈!”
“莫非我们错怪他们了?”
说着,底下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堂上出了大皇子刘辩之外的几个主审官们都非常尴尬。
“啪!”老刘一拍惊堂木:“犯官赵忠,你可是狡辩的可以!”
“耽罗王爷,下官并没有狡辩啊,下官说的是事实!”
“就是,王爷,你总不至于不让我们说话吧。”宋典也跟着附和道。
老刘心中一阵冷笑,这两个货,不知道从谁那儿又听了些风言风语,变得如此有恃无恐。
“好,那你们请继续。”老刘说道:“说的口干舌燥了也没事,咱们别的没有,水管够。”
“……”二人相视一愣。
就见宋典说:“至于说我们污染吏治那就更无从谈起了。您想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可是从没主动索贿,至于人家说硬要给我,那我总不能将人家轰出去,对不对?”
“而且您想啊,一个官什么才是政绩?难道不是看他是不是将职责完成出色、地方治理的好?咱们就拿地方官举例子,一个郡县的财政要怎么证明?无非就是赋税。赋税怎么证明?那就是库房,库房拿什么证明?总不能让我们亲自下基层去看吧?”
“所以,我们所谓的‘收红包’,实际上就是对郡县财政的测验。看哪些是是真正能发展经济的,哪些是滥竽充数的。”
“所以综上所述,就算是我们的确在某些事情上做得不够出色。但是不论是出发点还是策略上,都是无可挑剔的啊!”
宋典也是一同歪理。王贵妃芷清听的都快要气炸了。老刘却还是气定神闲。
台下的议论更多了。
“十常侍说的对啊。你想,如果中央不实际检验地方的成果,又怎么能确保地方上不会私吞截留呢?”
“对啊,要我说,肯定是十常侍底下的人有利欲熏心,将我们那些血汗都扣掉了。”
“原来这十常侍还有不少打算。看来从前我们真的对他们有误解啊……”
芷清就是一皱眉:“王爷,你看这……”
老刘却摆了摆手,示意芷清不要声张,静静听着就好。
“说完了?”老刘看向赵忠宋典问道。
“回耽罗王,下官说完了。”宋典点头道。
“呵呵,你们可真是为我大汉鞠躬尽瘁啊。那我且问你,我大汉鼎盛时期五千万人,到了你们所谓的鞠躬尽瘁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两千万人。”老刘说道。
“但相对应的,赋税反而增加了,国库收入减少了,这你要怎么解释?”
“回耽罗王。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各位,为啥所谓减少的人口不是他们呢?正是因为活下来的大家,都是勤劳努力的人。”
“至于财税增加,收入减少。这正是为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您想,现在正是发展生产的重要时机,我们就等着这个时候一展抱负呢。结果就被耽罗王你抓在这里审问。”
“我们被捉了不要紧。可是那些千千万万等待着我们辛勤工作去给他们创造收入和价值的老百姓,他们是无辜的啊!”
说着,赵忠宋典竟然一个劲儿的声泪俱下起来。
台下观众纷纷摇头:“想不到十常侍竟然是个大大的忠臣!”
“啪!”芷清简直要疯了。
这两个货比张让还能说。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纯属胡说八道。
但问题是,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信这套说辞。
就见赵忠宋典,一反刚才的颓废之态,竟然脸色红润,生龙活虎起来。不知道是这群无知百姓给他们的力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就见赵忠一阵冷笑:“耽罗王爷,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吧。本王说了,不会阻止你正常的提问反诘”老刘点点头。
“敢问王爷,我们犯人的标准肯定是犯过事的,而且造成实质危害的。对吧?”
“但我们可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的,有没有功劳苦劳不敢说,犯事危害什么的,总不至于吧?”
“现在您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我有句话想问,作为主审管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废话!当然是代表朝廷,人民和正义来审判你们的!”何进怒道。
“哦?大将军,那么我就要问了。”
“耽罗王爷惑乱后宫,有明书告示为证。如此德行,岂能成为正义表率?”
“耽罗王妃自然是向着耽罗王爷的。这也自不必说。至于大将军您,未立寸功不说,昨天差点就被几千流寇打败。您又怎么能成为人民的表率?”
“至于王贵妃。我们敬爱她,便是母仪天下。但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刑狱审谳?怎么能成为朝廷的表率?”
赵忠口若悬河的说着,底下有一些百姓频频点头。
老刘一笑,看了看何进和芷清王贵妃。这两个家伙还挺能白话。
“那么你觉得,谁才能成为表率呢?总不能让陛下来亲自审问你们吧?”
宋典一笑:“王爷,你还真说对了。除非皇上来,否则我不会信服。”
老百姓纷纷点头:“就是啊,你们都别审问了,换陛下亲自来吧!”
老刘哈哈大笑:“既然你这么想看陛下,我就满足你。”
就见老刘忽然离开座位,向屏风后面躬身施礼。
“陛下,请出来吧!”
说着,屏风后面闪出一个身影,正是皇帝刘宏。
场下瞬间就安静了。赵忠宋典也傻了。怎么皇帝这么配合的就来了?
当然,这一切还是老刘的建议。
毕竟今天是公审,十常侍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反攻,尤其是当着老百姓的面。
只要是反击成功,不仅对审讯方是一个巨大打击,更会煽动百姓进行群体对抗。
“赵忠宋典,你们两个不是要找朕么?朕来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陛下,臣冤枉啊!臣等真是什么坏事也没做,反而为陛下为朝廷鞠躬尽瘁。若是陛下一定要拿我们开刀,臣等只有引颈就戮了!”
“陛下!臣等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为陛下,为朝廷,为百姓多做善事啊!”
说着说着,赵忠宋典又是一阵啜泣呜咽。
“你们……”皇帝刘宏说实话也有点心软了。
毕竟宦官内侍是和皇帝朝夕相处的,也只有他们最能揣测皇帝的的心思。
只要皇帝还是皇帝,没有被触及根本利益,那么就一切好商量。
相反,是老刘这样功高震主的权臣,最为皇帝忌惮。
就见皇帝语气一顿,随后向老刘说道:“耽罗王,能否将十常侍,延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