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见王朗冲下人喊着拿药箱,就是一愣。难道王朗还会看病?
王朗脑子够多快,当即就明白了老刘的想法,拉过老刘到旁边的角落里说道:
“王爷,你可能还不知道,陶大人很有可能是中毒了。”
“哦?先生如何得知?”
“说来惭愧,王某祖上其实对医术有些涉猎,之前黄巾贼作乱,瘟疫横行。王某还特意在老家开了药厂粥厂,这才让很多百姓幸免于难。”
老刘眼前一亮:“先生真是大才,留在陶大人身边真是小用了!”
王朗摆摆手:“王爷不必如此。我们且说正事。陶大人的病症不是寻常体虚,但我的医术只能查出大人身体内有某种毒素。”
“那为什么不去治疗,抓住下毒凶手?”
王朗苦笑道:“王爷这是说得哪里话?如果可以抓我们当然要去抓。问题是无从下手!”
“第一,我只能查出大人体内有着某种毒素。具体是什么毒,我还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一定能解开。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我曾检查过大人日常饮食。发现大人的饮食毫无问题。这才是最奇怪的。按理说病从口入,不应该毫无所获。”
“所以您说,我们要去抓谁呢?”王朗说着叹了口气。
老刘也是一皱眉:“能想到这种办法的,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不过想要锁定凶手,倒也好说。”
“哦?”王朗一听两眼放光。连他这样一个聪明人都想不到的东西,耽罗王竟然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老刘看看四下没人在偷听,于是压低声音说:
“首先,给陶大人下毒要有动机。可以肯定一点,下毒者一定是想要通过陶大人的变化,来获取某种利益。”
“第二,就是下毒的人。陶大人已经很久没出过府衙。想要下毒,外人是进不来的。也就只有衙门里的人能做到。”
“其三,下毒之人一定不是一次性成功。否则陶大人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如果是慢性药,为了验证效果就必须不间断服用,或者持续监视。”
“而无论是上面这三条里面哪一条,只要我们抓住线索,就一定会缩小排查范围,进而锁定凶手。”
老刘郑重其事地说着,神情严肃认真,看样子他也很重视这件事。
王朗点点头,看着老刘的眼神多了一丝佩服与崇敬。他一介儒生,充其量知道一些治国策略和经史子集,但像这种断案之才,可就是他不具备的了。
王朗作为一个业余的医者,本来是在给陶谦汇报工作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给他把了脉之后才发现病症的。但他发现之后却没有声张。
按王朗的想法,如果现在声张了,且不说没有解药无法救治,反而会打草惊蛇。那还不如先行暗中调查。
但王朗毕竟势单力孤,就算加上自己的挚友别驾赵昱,也才是两个人。
不过现在耽罗王既然来了,那自己就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了。
而且经过刚才的分析,王朗也深刻觉得老刘是解决下毒事件的不二人选,因此对他和盘托出。
听完老刘的分析,王朗笑道:“王爷,但不知你现在有什么头绪?”
老刘微微沉吟半晌,正要开口,下人们就把药箱拿来了。王朗背上药箱,再次和堂下的家仆说道:
“你们一个个都擦亮眼睛。我去去就回,今天的事情,你们不可对外声张。”
“喏!先生放心!”家仆们纷纷答道。
就这样,老刘跟着王朗一路回到了徐州州衙。途中,老刘对着华雄耳语了几句,华雄领命而去,随即脱离了队伍折回。
王朗颇为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哈哈哈……先生等着看好戏吧!”老刘哈哈大笑,似乎已经有点眉目。
州衙内堂,陶谦正躺在床上虚弱得直哼哼。从刚才算起,短短的一刻钟,自己已经去了三趟茅房。偏偏岁数大了,又加上体虚,就这三趟茅房下来,直接把陶谦的身体给掏了个空。
王朗一见陶谦的面就是一皱眉:“大人,您好像比昨天更虚弱了。可有觉得什么异常?”
陶谦摇摇头:“实在是没有啊。我就跟平时一样,行走坐卧,吃饭喝水。当然了,这行走二字,怕也快坚持不了了……”
陶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
他已经年岁渐大,本来就有点体弱多病,而为了不让朝廷怀疑他不能胜任,经常是强打精神,频繁出席各种会议。目的就是告诉大家,也为了告诉朝廷他还能干。
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去赌老百姓的未来,这是陶谦自私的一面。他就没想过,一旦自己身体忽然出现意外,朝廷派任的新官没有到任或根本不熟悉州务,那老百姓的损失可就不那么容易计数了。
就见老刘浅浅一笑:“大人,虽然您这么说,但我觉得,您作为徐州头号人物,可不能轻易倒下。这徐州还指望您主持大局呢!”
“所以我有必要代表朝廷,为您的身体状况负责。至于皇上那边,哪怕是因此耽误一点土改日程,我也有理由申辩。”
陶谦一听,简直老泪纵横:“王爷,我没想到,没想到您竟然如此仁德……”
“老臣惭愧啊……”陶谦偌大岁数,却当着老刘和王朗的面前哭了起来。
老刘微微叹了一口气,正色问道:“大人,既然如此。有些话我就问了。您最近的州务,只交给了陈登和笮融两个人么?”
“嗯……严格来说并不是。陈登和笮融也有他们自己的人脉渠道,老臣也只是将总体州务分发下去,至于具体执行情况,老臣只看结果,并没在意过程。”
“至于其他人当然也有参与,就比如王先生,赵别驾,还有糜公子……”
老刘忽然示意陶谦打住:“大人,什么糜公子?”
陶谦一愣:“王爷您不知道?糜公子便是这徐州有名的富商糜竺啊。”
“哦--”老刘恍然大悟。
糜竺他可太知道了,三国里他可算是刘备的贵人,在刘备最潦倒的时候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即使后期他弟弟糜芳因为害死关羽而投敌,刘备对待糜竺也是极尽礼遇。
原来这小子,现在就在下邳城中。
王朗也点点头:“这糜竺我也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毕竟人家是亿万富商,我只是一个治中从事,简直差得太多了。”
老刘一愣:“有这么夸张?”
“当然。这糜竺是东海郡朐县人,祖先垦殖过海上大岛,以此发家。现在糜家光是家僮就有一万多人,资产少说是上亿的。”
“卧槽!这么狠!”老刘心里暗暗叹道。这乱世商人可真是个顶个肥得流油啊。虽然说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但有的时候,有钱的才是腰杆子最硬的。
老刘点点头:“看来本王也该去拜会一下这糜竺先生了。”
话说到这,老刘大概也已经心中有数。其实陶谦病倒,能够代替他处理政事,接触到核心州务的,也只有这几个人而已。
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就在这几位之中。
老刘问完了人,接着眼珠一转,又对陶谦说道:“大人,那么敢问您每天的食谱都是什么呢?”
陶谦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老臣最近身体虚弱,食欲不振,因此每天也就是些清汤寡水,粗茶淡饭。顶多每天喝上一些蜂蜜润肺,再来点肉脯充饥。”
“哦?”老刘若有所思。
不过王朗当即摇了摇头说:“王爷不用多虑,那蜂蜜和肉脯是没有问题的。”
王朗话中有话。这在陶谦听来,这个“没问题”是指东西的品相。但他实际上也在告诉老刘,这蜂蜜和肉脯是没毒的。
老刘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近期的人员往来和与陶谦接触的人。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太多有用的情报。
老刘于是和王朗告辞了陶谦,双双退出屋外。陶谦还想下床相送,连忙被老刘扶了回去。他这等老身板,可禁不起折腾了。
出了屋门的老刘长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此事并不好办。明明可以锁定范围,但是就是找不到线索排除凶手。
王朗看着老刘皱眉的样子也是一阵苦笑:“王爷,现在您该知道在下为什么迟迟不声张了吧。能用这种手段的人,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让大人生病。”
“凶手肯定有着不可告人、更大的秘密。如此一来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后果可能会很糟糕。”
“嗯,你说得在理。”老刘点点头,脑中则飞速思考着。
和王朗分别之后,老刘回到了陶谦给他临时准备的下榻府邸。华雄、何平、甘兰、露西拉也都在这里住。
老刘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了甘兰、露西拉亲热了。虽然老刘将两个人从京城带了过来,但一来工作确实很忙,而自己更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下邳住,所以难免对二女有些冷落。
这天他回到府上,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将甘兰和露西拉叫来吃酒。
这两人虽然从内心来讲,还在因老刘不能时常陪在她们身边而感到失落。但他们也清楚,自家王爷是在忙正事,给百姓谋福,于是也就多少宽慰一些。
见老刘一脸疲态,她们纷纷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上来就摁住了老刘。
“你、你们要干什么?”老刘吃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