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将银针放下吧!”老刘淡然说道。
“是!”那内侍连忙将银针放在了桌子上,被华雄连推带搡地推了出去。
就见老刘淡然一笑:“希望我刚才那些想对张建老先生说的话,能够传达到他的后人耳中。也希望他能三思而行。”
“嗯,但愿如此吧。”张恭慢慢收起悲戚的面容,转而变得愈加平静。看来,刚才的激动现在已经接近于平复。
老刘冲华雄使了一个眼色,华雄连忙将两个装有针囊的锦盒打开。果然如老刘所要求的一样,一盒针身粗短,一盒针身细长。
“先生,你喜欢用哪个就用哪个吧。”
“嗯……那我便用这一盒粗短的银针吧。”
按照张恭的想法,粗针的杀伤力也许更大,何况这一盒的针下去,这个狗皇帝刘宏早就被扎成了刺猬。又哪里来的活路?
想到这,张恭不由分说就拿起了那盒粗短的银针,老刘见状也把剩下的那个细长的拿在手中。
张恭淡然一笑:“请王爷和华雄将军这就出去吧。这里只能留下我一个人。当然,还有岳龙贤弟,他必须帮我转动轮椅活动身躯。否则我这针灸也无法进行下去。”
“好!就这么办!”老刘答应得极其爽快。
但这让张恭却万万没想到。本来他以为老刘会主动要求留下身边照看皇帝,也顺便监督他,但出乎意料的,这耽罗王竟然丝毫不在意。
而此时的张恭,感觉到的不是老刘的信任,而是被老刘羞辱。这股强烈的刺激,让张恭心里愈发不平衡。
难道我怕死么?大不了杀了皇帝我也跟着自杀。至于岳龙,他既然也要铲除暴君,就随他去吧。我也管不了他。
张恭这样想着,神情凝重起来,将老刘等人送出屋子,便又回到了病榻前。
就见此时屋子里只剩下昏迷的皇帝刘宏、张恭和岳龙三人。
岳龙见机会来了,小声说道:“先生,我们动手吧!机会难得啊!”
“慢着,不要着急!”
“为什么?”岳龙一皱眉:“难道先生变卦了?难道你忘了当初你是怎样的信誓旦旦?”
“我可告诉你,张恭,事到如今可没你退缩的余地!”
“你要是不动手,我可就直接上手掐死这狗皇帝了!我这条命丢了不怕,倒是你……哼哼,你的胆小也救不了你!”八壹中文網
岳龙神情阴狠,看来这次是势在必得
张恭摇了摇头:“非也,我并没有说不动手。”
“那你什么意思?赶快点!省得他们怀疑!”岳龙催促道。
“岳龙贤弟,这次虽然是咱们两个联手,但我不想把你卷进来。因此我会以真正的针灸之法在皇帝身上施针。趁此机会你在最后关头之前出去,这样的话即使出事,他们也不会追究到你。”
“到时候,你只要一口咬定和此事无关,和我也不熟就好了。而且你还有乔越乔掌柜的关系,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岳龙一愣:“你呢?你怎么办?”
“我?”张恭一阵苦笑:“我本来就是一心求死的,你不用管我。我现在只能保证你没有生命危险。”
岳龙身为一个前黑帮头目,从前感受到的只有小弟的毕恭毕敬和唯唯诺诺,并不曾感受到什么真正的“情感”。但现如今,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却愿意牺牲他保全自己,这不由得让岳龙有些感动。
“张先生,你别说了,我岳龙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不了咱们一起死!”
“不可!”张恭摇头道:“这个朝廷和国家还有太多罪恶没被清洗。只有靠你们来完成了。我年逾四十还只是一个微末书生,人生作为也就是如此。将来就靠你们了!”
“可是……”
看岳龙有些犹豫,张恭反而怒道:“岳龙,你是怎么混上黑道的?怎么变得扭扭捏捏?要你照办就照办!”
“……”岳龙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张恭终于将针抽出针囊,凑近了皇帝刘宏的病躯体。
“你把皇帝的衣衫脱掉吧。”张恭道。
岳龙点点头,凑了上去把皇帝的衣服扒掉。看到他微胖发福的身躯,岳龙不禁心里暗骂。
狗皇帝!你这是吃了多少民脂民膏?十常侍没少将油水吐出来伺候你吧!
岳龙虽然厌恶皇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动手。
就见张恭,眼看皇帝衣衫褪去,手便开始在皇帝身上游走着,时不时停下施针。神情也是专注无比。
中间的过程,他让岳龙时不时帮他转动轮椅的角度和位置,以保证自己在施针时候的准确度和力度。
岳龙越看越糊涂:“先生,难道你真要给这狗皇帝治病?”
张恭摇了摇头:“虽然他现在昏迷,但经过针灸刺激,可能随时会醒来。所以我现在只能先用针封住他的各大穴道。这样皇帝就不会醒来。”
“原来如此!”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张恭摆了摆手:“现在我开始在皇帝的死穴上下针了,你快出去!”
“可是……”
“快出去,不然咱们两个谁都活不了!”张恭态度坚决,竟把岳龙也给震慑住了。
“好,先生,那你保重!”说着,岳龙便退了出去。
门外的老刘见到门开了,而出来的却只有岳龙一人就是一愣:“怎么是你?”
岳龙不能暴露,只能尽量推脱:“是这样。里面太闷了,张先生怕我太紧张手抖,万一一个不小心碰到他,可能会影响施针,所以叫我出来透透气。”
老刘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顺着半掩的房门,老刘看到屋子里的张恭正在忙碌着,不由得点了点头。
随后看向身后的华雄。华雄也点头会意。
岳龙正在不解,这两个人怎么能如此奇怪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后脑勺被一记肉拳种敲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刘见华雄已经敲晕岳龙,随后便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到张恭背后。
就见此时的张恭,还缺最后三针。心里想着,狗皇帝,我终于要替我父亲,和那些无辜冤死的人家报仇了!
说着,张恭举起银针,就要刺向穴位。
就在这时候,老刘将张恭胳膊抬起架在半空。
张恭一惊,连忙回头,却见老刘正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王爷?怎么是你?我不是说了施针的时候不能被打扰么?您这是……”
“张先生,您累了,这上下三针我来替您下吧!”
张恭一皱眉:“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先生,您不觉得您下的针有点多了么?想让陛下不醒来的办法有很多,可你为什么要封住陛下的五感呢?”
张恭闻言浑身震颤,吃惊地看向老刘:“王爷,你、你懂针灸?”
“哈哈哈……当然。我不仅懂,而且是精通!”
张恭脸色大变,原来这耽罗王早就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了。
“既然王爷您懂针灸,为什么还要让我和郑公子来给陛下看病呢?”
老刘点点头:“这话问得好。首先,懂穴位和医理并不一定能成为全能的郎中。否则我也不会张贴榜文了。”
“第二,听闻城中最近有黄巾贼作乱的消息。本王当然能期待有人能主动上钩,本王也好一网打尽。”
张恭一声冷笑:“黄巾贼?王爷不会以为我是黄巾贼吧?”
老刘摇摇头:“当然不是!本王已经说过了,你是张俭的儿子。”
张恭一看事情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隐瞒了。
“不错,我就是张俭之子,张恭。当年父亲被通缉,我也只能改头换面流离失所。二十年了!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跟父亲见上一面!”
张俭的手臂,此时还被老刘拿在半空。他使劲想要挣脱,却发现老刘的手就如同一根钢钩一样,将自己的臂膀牢牢钳制住。
就见老刘淡然一笑:“既如此,现在祸事业已消除,你为何不回家与父亲团聚?”
张恭怒道:“回去?回哪里去?见那个被朝廷摧残折磨的父亲?见那些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被抄家灭门的同乡亲友?”
“你觉得我还有脸回去么?”
说着,张恭双眼充血,目眦欲裂。好似有千万怨毒的语言还没说、但十分想说出口的感觉。
“张恭,自从黄巾贼兴起之后,党锢被废除,那些冤狱也已经得到制止。你为何不能回去?难道你忍心抛弃自己的父亲?”
“当然不是!但我首先要杀了党锢的罪魁祸首!这个狗皇帝!”
老刘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错了!”
随后,竟然将张恭的手臂放了下来。张恭刚想下手刺针,却听得门外大喊:“住手!”
原来是华雄的声音。张恭听到这声断喝,手里一哆嗦,竟然将银针掉落在地上。
张恭一愣的工夫,就见华雄已经上前来,将张恭的脖子掐住。凭华雄的本事,只要稍一用力,张恭就能命丧当场。
“你动手!华雄,耽罗王,你们快动手掐死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就跟当年的冤狱一样,先是父亲,再是我!你们快动手啊!我即使活不了,也要变成厉鬼,将你们统统带下地狱!”
老刘闻言,忽然面色一沉,冷冷地说道:
“张恭,你根本不配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