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
那人像是走近了，仔细端详过他的模样后，才敢确信。
柳疏倒也很快认出了对方：“布瑞斯公爵。”
“你还认得我呀。”布瑞斯满脸惊喜，双眸亮晶晶的，盯着柳疏的墨色长发看了两眼，有些想要伸手去触碰的模样，又缩了回来，迟疑道，“你的发色……是怎么回事？”
“抱歉，这就是我原本的发色和眸色。”柳疏对这个有点缺心眼的倒霉孩子还算是比较有好感，加上已经和教廷确立了合作，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当时为了不招惹麻烦，遮掩了一下。”
“这样啊。”布瑞斯点点头，又亲昵地想去挽柳疏的手，“现在不会有麻烦啦，有谁敢来找你的麻烦，我护着你！”
柳疏下意识有些不适应对方的接触，却还是忍住了避开的冲动：“多谢，不过现在已经都解决了。”
“哦……”布瑞斯抿了抿唇，还有点遗憾的模样。
果然过了这么久，柳疏还是没法接纳自己。
不过久别重逢，还是有些喜事的。
“那个家伙不在了吗？”布瑞斯瞟了眼四周，“就是之前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家伙。”
柳疏知道他说的是伊诺克：“我们分开了，其实本来也就是萍水相逢。”
这话自然是随口胡扯，不过伊诺克虽然只剩一点黑化值，但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自然是多准备些“筹码”为好。
布瑞斯神情间是毫不遮掩的喜色：“也挺好的嘛，那家伙那么黏人，都不让我碰你。”
柳疏觉得好笑，布瑞斯这副模样若是被伊诺克看到，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
“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柳疏想起这一茬。
说起这个，布瑞斯愈发高兴：“是我姐姐，教廷想邀请姐姐加入，我就陪姐姐一起过来了。”
“这样。”柳疏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那是不错。”
“可是姐姐好像不太想加入教廷。”布瑞斯有些苦闷，又像是疑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肯告诉我，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我明白。”柳疏了然的点点头，也算是松了口气。
果然，教廷这些年的傲慢越发失了人心，布瑞斯的姐姐维可算得上聪慧通透，想来也会对此有所察觉。
柳疏不爱多管闲事，私心里却也不太想让这姐弟俩和教廷扯上关系，听布瑞斯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
只是……
虽然数年未见，布瑞斯对他的好感似乎没有因此减退多少，依旧拉着他问东问西，很是亲热的模样。
柳疏禁不住又想起伊诺克，也不知道若是他在这里，又该是怎样的反应。
想来……也不会再如当年那般吃醋生闷气了吧，毕竟伊诺克现在，应该已经算得上是恨透他了。
许是独自修行太久，甚少与人接触，又或是想起从前布瑞斯和伊诺克那一点点相似，柳疏也愿意和布瑞斯聊聊天，还一起吃了饭。
而在遥远的深林，蛰伏的巨龙忽地一阵莫名的烦躁，缓缓睁开了眼。
——
柳疏的计划并不复杂。
他同教皇说，他与龙之间有契约，知道教廷在巨龙身上下了禁咒，如今巨龙在禁咒的影响下越发虚弱，只要他假装被教廷挟持，借此威胁巨龙，再多带些人手，软硬兼施，不怕对方不肯就范。
到时候……他也好一网打尽。
柳疏不指望伊诺克会配合他的行动，也不需要对方配合。
从前教廷人多势众，他还有些担心暗黑魔法的反噬，如今没了被反噬的风险，实力还比从前更盛，教廷那帮家伙在旁人眼里或许很强大，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
不在帝都动手，也是不愿波及无辜，毕竟谁知道教廷这帮人狗急跳墙能做出什么事来。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刺激一下伊诺克，刷满黑化值。
不出意外的话，演完前面的流程，这点黑化值就该涨上去了。
实在不行……他带上布瑞斯，应该也足够了。
只是要再利用小朋友一次，倒还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教廷筹备人手花了几日工夫，不仅教皇本人亲自出马，甚至还带了教廷大半主教同去，祭司教众更是数不胜数。
却不像是针对伊诺克，反倒将柳疏盯得密不透风。
生怕他搞什么小动作一般。
柳疏只觉得对方这般做派可笑至极，既贪婪，又没有肚量，既然答应了合作，还要这样明目张胆地防着他，傲慢又愚蠢。
布瑞斯也黏着他一起跟来了，柳疏劝过几句，毕竟就算布瑞斯跟来对自己的计划有利，他本身也与此事无关，此行危险，柳疏并不想牵连于他。
可惜，这孩子也是个不听劝的。
柳疏没办法，也只能到时候尽量护着他些。
抵达龙的洞穴时，已近黄昏。
伊诺克听到外面有些动静，烦躁地出来看了一眼，只遥遥瞥上一眼，便怔在原地。
柳疏身上是与他们初见那日如出一辙的素色神袍，只是模样比那时狼狈许多，墨发微微凌乱，双手也被缚在身后，看到他，却弯眸笑了起来。
艳色唇瓣微动，虽相距甚远，伊诺克却好像还是明白了对方想说的话。
那是一句无声的“好久不见”。
“尼德霍格。”
教皇自顾自地唤着那个他们擅自加之于龙的名字，随后便是演讲般的长篇大论。
伊诺克听都懒得听他在说些什么，只一心盯着柳疏看。
契约尚在，他感受得到，对方并未受伤，也不像是十分虚弱的模样。
那……为什么呢？
伊诺克看着柳疏淡然的神情和唇畔的笑意，目光愈沉。
数年前的事，他一刻都不曾忘怀。
柳疏绝不可能是当真被教廷挟持的。
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龙目都已经拿到手了，他还想做什么……
甚至不惜与自己最看不上的教廷为伍。
伊诺克怔然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想借教廷的手，彻底除去他这个“隐患”吗？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顺心遂意。
伊诺克与柳疏四目相对，也回以一个笑意。
柳疏这辈子，都休想摆脱他。
许是这些年的失望愤怒已经积攒得足够多，即便是这样的猜想，都不足以伊诺克生出什么怒意，或是恨意。
甚至不及再一次见到他那刻的冲击。
只是下一刻，他便随着柳疏移开的目光，瞥见一个他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面孔。
就站在几步之外，满脸担忧地看着柳疏的布瑞斯。
他可以接受柳疏对他别有所图，可以接受对方的一切心思和算计。
唯独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人眼里有旁人。
爱也好，恨也罢，贪婪，欲望……这个人的一切，他都愿意照单全收。
但对方眼里，也永远只能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