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醒来时，口中满是浓重的血腥气。
这是怎么回事？
霍尔仔细回想了半天，才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事。
他不慎招惹了一只不知名的水母，被狠狠蛰了下，中了毒，心下顿觉不妙，便急匆匆往城堡赶，结果半路就晕了过去。
所以他现在是死了吗？
霍尔目光环顾过四周，发觉这就是那个刚被他收拾整洁的，柳疏城堡中的房间。
这么看来……是柳疏又救了他一回。
霍尔撑起身子下了床，从房间里走出来，四处寻找着柳疏的身影。
巨大的贝壳中，明珠般的人鱼王子沉沉睡着，银发垂在颊侧，颈侧，铺满了清瘦的脊背。
柳疏本就白皙得有些过头的肤色似乎越发苍白了些，湛蓝的鱼尾蜷缩着，似乎少了几分平日里灼灼夺目的光辉。
最为扎眼的，还是那截无力垂下的手腕，纤细的手腕被绷带紧紧包裹着，一抹鲜妍的红渗出布料，落在雪白的布料和肌肤之间，靡丽而凄艳。
霍尔一阵心疼自责，他知晓人鱼的肌肤有多娇嫩，那道伤口就算被绷带包裹，也看得出定然长而深。
柳疏肯定很疼……
明明对方出门前叮嘱过他要小心的，若是他再注意一点，没有碰到那只水母，就不会害他受伤了。
霍尔走到贝壳床边，蹲下身。
柳疏还睡着，霍尔也不愿吵醒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就这样看着他。
又一次。
他又一次，救了他。
口中原本早已淡化的血腥气似乎一瞬间又浓重起来，迅速充斥了口腔，甚至溢满了大脑。
为什么呢，明明他们原本是不相干的人。
两次被对方所救，这一次还害柳疏受了伤，这样的恩情，他只怕是一辈子都还不起了。
霍尔忽地想起那些“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几乎是下意识开始幻想，他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小人鱼一同踏入教堂的画面，倏然红了脸。
如，如果柳疏愿意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似乎……还有些说不出的期待。
——
霍尔不知在贝壳边趴了多久，才等到柳疏醒过来。
“唔……”柳疏揉了揉眼，才回过神来，“哦，你没事了？”
“嗯，我……没事了。”霍尔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般笨嘴拙舌的时候，急得脸都红了，“你呢，怎么样了？”
“我能有什么事？”银发人鱼歪了歪脑袋，满脸纯然的疑惑。
他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担心他这点“小伤”，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觉得他会出什么事。
像是太久没有被人关心过，担心过，才只剩下茫然。
却忘了，他自己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人鱼，原本也该会哭会痛的。
霍尔自我攻略的工夫，系统又在叮叮叮汇报任务目标的好感度上涨了。
睡一觉的工夫，霍尔的好感度都涨到65去了。
柳疏刚睡醒，被它吵得头疼，强制给系统禁言了。
“我以后不会再乱跑了，也不会再不小心中毒。”霍尔咬了咬牙，耳根一片通红，飞快说道，“你也注意一点，不要随便弄伤自己，我会担心，也会心疼。”
偏偏柳疏这人半点儿不解风情：“怎么可能再中毒，你喝了我那么多血，在海里基本上百毒不侵了吧。”
“重点哪里是这个。”霍尔有些气闷，又无奈道，“我记得你之前同我说过，你们人鱼受伤，很不容易恢复的吧？”
“还好，也就一个多月吧。”柳疏看着手腕上的伤，估量着说道。
霍尔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满脸藏不住的心疼：“怎么要那么久啊。”
“没事，小伤而已。”柳疏刚摇了摇头，就触及霍尔心疼而担忧的目光，缓缓眨了下眼。
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可他明明知道自己很厉害呀，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的。
柳疏看着霍尔心疼得不得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痛他伤口的模样，心下微动。
虽然好像没什么必要，但……这种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
柳疏不过是手腕上不过三厘米的伤口，却好像没了半条胳膊似的，被霍尔当残废伺候着，一连好几天，贝壳床都没下过几回，要不是他几乎不用进食，只怕连吃饭都要被他一口一口喂进嘴里。
“至于吗？”柳疏又一次被霍尔按回床上休息时，无奈开口，“我又不是玻璃做的，碎不了，这么点儿……”
“不是小伤。”霍尔打断柳疏的话，认真道，“你脸色还发白，伤口也没愈合，得再养几日。”
越发啰嗦了。
“什么嘛。”柳疏瞅了一眼霍尔紧蹙的眉心，撇了撇嘴，不满道，“我一个人打你十个都小菜一碟，信不信？”
“信，但这是两码事。”霍尔毫不动容，“别让我担心。”
自由自在惯了的人鱼小王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处处管着，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好，我知道啦，行不行？”
小王子看似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却还是乖乖窝进了贝壳里。
到底是不愿辜负了那一份心意。
霍尔见他乖巧，心头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负罪感舒缓了些，俯身帮他换药。
绷带和伤药都是柳疏从一些海底沉船里找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密封着没有被海水浸染的人类食物，只是都在古堡里杂乱地堆着，要找出来也得费一番功夫。
霍尔花了好几日，也不过将城堡收拾了一小部分，找出足够柳疏这些日养伤的伤药，以及一部分能填肚子的罐头之类。
“对了。”柳疏恹恹躺了会儿，忽地一个扑腾坐起来，“今日是不是你来到海底的第七天了？”
“嗯……”霍尔掐指算了算，“对，是第七天没错。”
“那你过来。”柳疏朝他勾了勾手，明明目光依旧是一片澄澈，可这样的动作落在漂亮得惑人的小人鱼身上，依旧能轻易令人心痒。
霍尔依言靠近，下一刻，人鱼细嫩的手臂就环上了他的脖颈。
柳疏将碍事的银色长发甩在身后，抬起头，吻上霍尔的唇。
人鱼微凉的唇瓣触上人类的温热，霍尔瞬间僵硬在原地，心跳如鼓。
下一刻，柳疏柔软的舌尖便撬开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