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临醒来时，柳疏早已经醒了过来，正拿着一卷阵法图翻看着。
而他……
凌临发觉自己当下的状况，被吓得一激灵，困意瞬间一扫而空，再清醒不过。
他竟然睡着睡着，靠在了柳疏身上。
也不知道自己已经靠了多久，这样僭越的举动，柳疏肯定会生气的吧？
就知道不该睡觉的。
凌临飞快坐起身，一副正襟危坐，端庄至极的模样，手心却止不住的冒汗。
柳疏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倒看不出什么不悦的模样：“醒了？”
凌临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尊，尊主……”
“睡得挺香啊。”柳疏将目光移回书卷上，声线慵懒，意味深长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凌临低下头，指尖都禁不住微微颤抖，闭上眼，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还请尊主发落。”
“行了，我发落你干什么。”柳疏逗完小朋友，心情颇好地笑笑，收起书卷眺了一眼，“醒得刚好，要到了。”
柳疏话音刚落，飞行法器的速度逐渐减缓，降落，不一会儿便落在了地面上。
凌临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柳疏好像只是逗逗他而已，舒了口气。
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天尽崖位于极北之北，经年狂风积雪，冷得彻骨。
若非飞行法器刚进极北之地时，柳疏就已将御寒的法器给了凌临，只怕法器刚落地，他就要冻结在原地。
“还好吗？”柳疏问了一句。
虽然他对自己的东西很有信心，但金丹期时的感觉离他实在太过遥远，就算有东西护身，也没法确定凌临这小身板受不受得住极北之北的狂风。
“还好。”凌临一开口，就被寒风灌入了喉咙，一阵咳嗽。
不过看着虽然脸色差些，也没有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柳疏点点头，却还是嘱咐道：“有什么情况及时说，别逞强，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可不管给你收尸。”
明明是算得上关心的话，怎么被他说得这般别扭。
倒像是嘴硬心软了。
凌临禁不住有些想笑，却硬生生将这笑意憋了回去，低头称是。
正是如此，柳疏不过是嘴上有些不饶人，却一贯是算得上心软的。
秘境入口也就在附近，没几步路便到了。
柳疏没急着进去，反倒一改往日的散漫，难得郑重道：“秘境里安危难测，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全身而退，你是我带来的，我会尽力护着你，不过话我也事先说清楚，若是你想趁机动什么歪心思，只会死得更快。”
他不指望凌临能帮上什么忙，带他来时也只当拎了个拖油瓶，但求他能好自为之。
凌临第一次被他这般郑重的嘱咐，也理解事情的重要性，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他虽阅历不多，却也知道天尽崖是什么地方，更明白这处秘境不同于寻常宗门中可以任弟子历练的秘境，这种地方往往险象环生，谁也不知道可能遇到什么东西。
且不说他此刻原本就没什么打算，就算有，也不会在秘境里动手。
“那就好。”柳疏也不知信没信这话，总归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也不再耽搁，拉着凌临进了秘境。
凌临感受到手上骤然多出的柔软触感，心头一跳。
虽然知道大概是为了省事，可是……
柳疏主动牵他的手了诶。
——
两人一进秘境，立刻就是一阵寒风袭来。
所以说比不上秘境外的狂风那般急遽，却越发冷得出奇。
柳疏瞥了眼凌临煞白的脸色，又从空间法器里拿了件披风扔给他：“穿上。”
凌临冻得说不出话来，接过披风便匆忙穿上，那披风大约也是件法衣，刚搭在肩头，冻僵的身子便飞快暖和了起来。
“那你呢？”凌临的脸色刚好了些，便忍不住去问柳疏。
柳疏身上就那么一件简单的墨色长袍，在这样的寒风中，身形也显得越发颀长单薄。
柳疏闻言却只是淡淡睨了凌临一眼，脸色十分好懂。
我不像你那么弱。
凌临看出柳疏神色中的含义，悻悻闭了嘴。
可不是嘛，柳疏又不是他这个小小金丹修士。
柳疏看他还有闲情逸致关心自己，就知道是没什么事了，便将注意力移回前路。
其实他上次闭关之前也来过一次这处秘境，也正是因为当时寻到了需要的东西，所以这次才想着也来这里碰碰运气。
秘境之寒，似乎每前进一步，便彻骨一分。
凌临被柳疏护得严实，脸色如常，柳疏也早有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样的寒冷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又走了一阵子，竟逐渐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却好像走过了数月的时光。
凌临看着四周绿意盎然模样，目露惊叹：“好神奇。”
柳疏没出声，只是微微蹙眉。
他上一次来时，这里可不是这样的。
果然这样的秘境无法按常理论述。
再往前走，似乎天气又愈发热了起来。
凌临脱下身上的披风，刚想还给柳疏，对方却没收，反倒给了他一个可以带在身上的空间法器。
“你先拿着吧，说不定还用得上。”
毕竟，谁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事，万一走散了，有点东西护身也能让凌临多活一会儿。
凌临看了眼，发现空间法器里还有些食物和水，及几个防身的符箓，立即会意，也没有推脱，收了下来。
他听话些，不给柳疏添麻烦，就是最好的帮忙了。
天气愈热，四周的景色却没什么变化，柳疏原以为会再从春走到夏，此刻又意识到并非如此。
此刻的温度已然不逊于寻常夏日，周围却依旧是春日的景象，一片鹅黄嫩绿。
“小心些。”柳疏停下脚步，交代了一句，环顾四周。
凌临乖乖点了点头，站在旁边，也打量起周围的场景。
果然不对劲。
柳疏微微眯了眯眼，上前几步，在一处灌木丛边蹲下身。
枝叶的掩映下，一缕奇异的红自灌木根部蜿蜒而上，贯穿了整条枝干。
不止这一丛，周围许多植物的枝干上都有这一缕怪异的红，只是因为这红实在细微，草木枝叶又繁茂，才迟迟没有发觉。
柳疏尚不能确定这缕红的来由，但可以肯定，这周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柳疏想着，拿了两颗丹药出来，自己吞了一颗，刚要把另一颗递给凌临，话还没出口，脸色骤变。
这下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