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也不敢再提此事，想了想，目光扫过殿内的左右护法和侍从：“既如此……可否请魔尊屏退左右？”
来了。
柳疏在心底轻笑一声，面上只是无所谓地点点头，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偌大的魔宫大殿，顷刻就只剩下柳疏和宋齐，以及藏在角落的凌临三个人。
宋齐也算是松了口气，若是柳疏连这个要求都不肯答应他，接下来的话也不好说出口。
“我刚才也说了，凌临是凌慷的独子。”宋齐说着，目光落在柳疏脸上，不肯错过他一分一毫的神情，“魔尊不会不知道，当年凌慷的死，与魔界有关吧？”
这话一出，就算是撕下了所有伪装，也不藏着掖着了。
柳疏的目光闪了闪，语气间也少了两分漫不经心：“所以，你想说什么？”
“凌临那孩子我也算是了解，初生牛犊不怕虎，所以才敢只身闯来魔界。”宋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因着柳疏态度的改变，自以为猜准了对方的心思，意味深长道。
“但他确实有些天赋，虽说不敢和魔尊相较，不过魔尊若是执意将他带在身边，想来也无异于养虎为患吧？”
柳疏微微挑眉，像是不以为意：“那怎的，让他跟你回去，放虎归山？”
他这般反应，越发让宋齐确信了心中的猜测，勾起一分隐秘的笑意：“魔尊不想养虎为患，我自然也不想。”
“想来魔尊也不希望他死在魔界，平白招惹麻烦，不若……”
话已至此，其中意味两人都心知肚明。
宋齐的意思是，自己将凌临带回去，无声无息地了结了他，对两人而言都是好事。
——当然，前提是凌慷之死真的有柳疏的手笔。
宋齐原本不敢确信这事，可刚才柳疏的反应，又给了他几分底气。八壹中文網
修真界的人和魔修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情谊。
凌慷死后，宋齐也查到过，他当年发觉有异时，曾与柳疏有过书信往来，不是求助，就是试探。
可那之后，柳疏似乎没什么动作，凌慷死时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宋齐才大胆猜测，虽然当初与他合作的不过是魔界一位门主，但后面说不定也有柳疏的推波助澜。
加之刚才的试探，基本上让宋齐确定了这些猜测。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柳疏却没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宋齐一噎。
他和柳疏之间确实无甚交情，唯一一点儿“共同利益”，也不过是凌临的死活。
与其将人交到他这么个不知根知底的家伙手里，不如自己解决。
至于那点儿麻烦……且不说柳疏看不看得上这点儿麻烦，只怕修真界也没几个人真敢因为这种事来找柳疏的麻烦。
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多，绝大多数人也都还是惜命的。
“何况，养虎为患，也只是你该担心的事而已。”柳疏难得正色，语气微沉。
宋齐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
当年的事，到底和柳疏有没有关系。
“魔尊……”宋齐斟酌着开口。
“不必多言了。”柳疏轻描淡写地打断他，显然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
宋齐却不放心，这件事，他总得有个答案才行，干脆问道：“魔尊敢说，凌慷的死与你毫无干系？”
柳疏的目光缓缓落在宋齐身上，只一眼，就看得他遍体生寒。
“停灯，送客。”
候在殿外的左护法听到魔尊唤他，快步进殿，不由分说，领着宋齐就往外走：“宋掌门，请吧。”
宋齐也知道再待下去没什么意义，真惹恼了柳疏，自己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只好暂且离开。
不过柳疏这样的反应，基本上让他再次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想来凌临在柳疏手里，也是命不久矣。
这魔界他来也来了，回去好好做做样子，也没人会因为这些指责他什么。
宋齐离开后，听完全程的凌临才慢慢钻了出来。
柳疏看着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凌临先耐不住性子，开口道：“尊主，那件事真的……”
他有些无法想象。
若是父亲的死当真与柳疏有关，他又该何去何从。
柳疏盯了他片刻，再开口时，复杂的心绪已被掩藏的滴水不漏：“你觉得呢？”
“不是真的，对不对？”凌临眨了眨眼，希冀道。
虽然从刚才柳疏的反应来看，说那些事与柳疏全然无关，纯粹是在自欺欺人，可凌临依旧不愿相信。
或许……都是误会呢？
柳疏却只是沉默。
凌慷的事，他做不到问心无愧，以他的高傲，也不屑同凌临撒谎。
可凌临主动向他开口询问当年的事时，又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近乎于委屈的情绪，令他原本几欲出口的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作为魔尊的“柳疏”在感情里太高傲，甚至到了如今，都还不愿承认自己的情感，此时开口解释，倒像是他先低了头一般。
可他再如何不肯承认，也无法改变自己已然在凌临的陪伴和炽热爱意中逐渐沉沦的事实，所以宋齐来访时，他会担心凌临想要随之离开，哪怕嘴上再如何不肯承认，也担心凌临知道真相，会对他心生芥蒂。
似乎落入爱欲中时，再强大再骄傲的人，也会生出不安。
所以柳疏同意凌临藏身在大殿中，又用言语和神情让宋齐以为凌慷之死背后有他的手笔，诱他说出那些话，并落入凌临耳中。
从而使这些刻意的，原本该是无稽之谈的误会变得顺理成章。
柳疏觑一眼凌临的神色，便知晓自己已然达到了目的。
这样的反应，这样的态度，就算凌临再不愿意相信父亲的死与他有关，也该心生疑虑了。
柳疏向系统查了下数据，果不其然，凌临的好感度还维持在刚出关时的95点，黑化值却已涨到了55点。
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柳疏垂下眸，浓密的长睫遮蔽了眼底的情绪。
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连最难把控的人心，于他而言似乎也成了没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甚至也能为他掌控，任他驱使。
——
——
不知道有没有写明白，作为魔尊的“柳疏”的想法是柳疏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的设计，他做任务时需要让自己的行为都事出有因，合乎情理。
至于柳疏自己，他本身的目的就是让凌临误会他们之间有杀父之仇，刷黑化值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