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金色长发垂落,被幽幽烛火折出一痕耀目的光。
墨色绸制睡袍柔柔搭在肩头,胸前大敞着,精致的锁骨,颀长的脖颈,精巧的喉结,甚至那本该隐秘的两点艳色……无意般裸露在外的种种,无一不诱人垂涎。
那人的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五官亦优异得过分,挺翘的鼻,秾艳的唇,纤长浓密的眼睫之下,是那双狭长的,哪怕神色冷淡,亦无比勾人的血瞳。
明明应当是深邃的五官,却又被他柔和的面部轮廓消弭了冷硬,只余下令人轻易便能弥足深陷的诡谲妖冶。
他的腰身和双腿还掩在被褥之下,唯有一只手搭在床边,修长白皙,唯有指尖处覆着一层樱花似的淡粉。
许是发觉有人进来,缓缓勾起了那双似乎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的唇。
那双唇看起来十分柔软——大约是极适合亲吻的。
哪怕还是第一次见面,厄洛斯也不由得生出了这样的遐想。
他像是正灼灼盛放的玫瑰,或是开到荼蘼,整朵自枝头坠落的山茶。
致命的,能将注视他的人一同扯入地狱的,近乎糜烂的美。
厄洛斯从未想过,这位位高权重的血族公爵,竟生成了这般模样。
他怔忡一瞬,缓缓踏上前一步,深呼吸一口,行下礼去。
“很荣幸见到您,公爵大人。”
“我是您的新任管家,厄洛斯。”
——
柳疏完成上一个任务回到快穿局后,彻查了自己调任黑月光部门之后的所有任务,基本上确定了他所有的任务目标都是同一个人。
他已经查到了这份上,不论是从前的老上司还是其他知道内情的人,也明白已经瞒不下去了,终于向他坦白。
“不是我一定要瞒着你,我也没办法,都是boss交代的。”任部长叹了口气,他是柳疏从前的上司,和他最是熟悉,跟柳疏解释这活儿也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了。
“boss?”这个称呼令柳疏有些陌生。
他知道快穿局有个幕后老板般的存在,却从未与此人打过交道,快穿局内部也很少有关于这人的消息,柳疏向来没什么好奇心,便只当没这人存在。
倒是没想到,这人先和他扯上了关系。
“是啊,boss交代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让你知道这些。”任部长叹了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boss之前去修复一个世界时……算是出了些差错吧,意识便四散在了这些任务世界里,至今都没能醒来。”
“你还记得之前你还在我的部门时,曾做过一个修真世界的任务吗?就是难度极高,很多任务者试过之后都失败了的任务。”
柳疏微微点头。
那个任务……他当然记得,哪怕过去这样久,也依旧记忆犹新。
“那个任务之所以那么难,就是因为boss的一部分意识落在了那个世界的反派身上。”任部长解释道,“在你完成那个任务的时候,我们监测到boss的意识产生了极大的波动,以及他下达的指示。”
柳疏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些什么:“让我去其他有那家伙意识碎片的世界,通过刺激他意识碎片的方式,帮他苏醒过来?”
任部长轻轻咳了一声,笑意讪讪:“确实是这样。”
“怪不得。”柳疏轻笑了一声。
怪不得黑月光部门的任务这么“莫名其妙”,怪不得在他开始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时,系统会那么坚定地告诉他,他在做的事是“拯救”。
还有他之前在快穿局无意间听到的那句“波动越来越明显了”。
若说是他做任务时所造成的那位boss的意识波动,也未尝不可。
至于对方想隐瞒他这件事,也说得上合理,一来对于这样的大人物而言,如今的状况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若是他太早知道这些,确实有可能对他做任务时的心态造成影响。
只不过……
柳疏微微蹙眉,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但这种感觉来得莫名,既无缘由,也无凭证,任部长的说辞又实在合情合理,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什么漏洞来,柳疏便勉强信个八分。
“我可以继续进行这个任务。”柳疏的目光扫过任部长,而后在他们谈话的房间内逡巡一周,最终落在那扇背后不知道躲了多少人的门上,提高了音调,“但我要求获得系统的所有控制权。”
他之前就曾发现,自己对系统的权限并未完全掌握,甚至偶尔还能被系统操纵,甚至篡改意识。
不然他应该会更早发现,自己的任务目标都是同一个人。
“还有……”
柳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和神色也因此柔和了一分。
“我要求复原我调任之后,第一个任务世界的记忆。”
——
又见面了。
这是柳疏见到厄洛斯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果然知道真相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影响,就像此刻,他已经没法完全将面前的人当做任务目标对待,倒像是老友重逢般熟稔。
“新来的?”柳疏迅速整理好状态,漫不经心般瞥他一眼,指尖微动,示意他上前。
厄洛斯并不为他轻慢的态度所恼,唇畔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
加上那一身优雅得体的执事服,散着暖色光晕的金丝眼镜,倒真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好脾气管家。
偏偏柳疏心知肚明——厄洛斯来应聘做他的管家,是来杀他的。
厄洛斯不完全是血族,也算不上是人类。
他的母亲原本是人类世界一位循规蹈矩的贵族千金,这辈子做过唯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甚至说的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般,爱上了一个血族少年。
为他抛下一切,与他浪迹天涯。
可惜少年人的爱意来去匆匆,一腔热血燃尽后,便是无数的鸡毛蒜皮,柴米油盐。
两人原本都是贵族出身,并没有多少谋生的手艺,日子过得并不顺遂,生活中无数的争吵和磋磨,一点点耗尽了两人之间原本可以为对方抛下一切的情意。
最终,血族少年回到了血族的领地,继承父亲的爵位,全然将从前以为至高无上,无可比拟的爱情抛诸脑后。
而那位贵族千金却因为发现自己怀了孩子,害怕回去后会有人逼她消灭掉这个错误的生命,决定继续在外漂泊,独自一人生下厄洛斯,艰难地抚养他长大。
她爱厄洛斯,却也恨极了他。
这样的情感之下,厄洛斯经历了一段算得上黑暗的童年。
明明是他身上流着两种不同的血液,拥有两副面孔的却是他的母亲。
时而如天使,时而如恶魔。
厄洛斯的母亲在生他时就落下了病根,最终在他八岁时撒手人寰,病重垂危之际,将厄洛斯托给了教会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