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盛兮便爬了起来,吃过早饭去盈安堂,发现盈安堂的门口竟是已聚集了三五个病患。巫大夫是住在盈安堂后院的,又恰值夜班,盛兮再见他时,明显看到对方眼袋像是被涂了一层黑。盛兮先让巫大夫先去休息,自己暂代他看着,等到两个女大夫来了后,盛兮这才做了交接。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做事,除了那位迟到的陈大夫。陈大夫是吴老爷给她的名单里的大夫,昨夜她想了想,对方真若走,自己不做点什么有些辜负吴老爷一番心意。于是,她便决定今日看在吴老爷面子上同这位陈大夫谈一谈。只是如今看来,这谈话是没必要了。吴老爷这份心意也只能辜负了。既为人眼中钉,便须有眼中钉的自觉。盛兮没瞒着周西,将陈大夫的情况告知了他,让他这几日多加留意。防人之心不可无,从前好不代表现在就好,既能已经动了离开心思,那留在盈安堂的概率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尤其是这个档口,外面那么多眼睛盯着。“不用太明显,跟平日一样相处就好。”
盛兮对周西道。勿怪她心思多,你若无害人之心,那这些心思便不会用到你身上。说到底,有时候人所受的灾祸多是咎由自取。盛兮想,但愿陈大夫能避开这场灾祸。隔壁院子并未一次谈拢,盛兮决定下次再谈,稍稍晾一晾对方,期间让周西联系着,别真的把院子给晾没了就成。待将盈安堂的事情交代完,盛兮便启程回永安了。经过书斋时,她顺道买了一批笔墨纸砚。等到了家,她抱着这批笔墨纸砚去找沈安和,却被告知沈安和竟然出去了!盛兮“咦”了一声,不免奇道:“他出去了?他出去做什么?”
难不成,去找京城旧识了?她之前买的家丁之一,如今被派到沈安和身边名观言的小厮听到她问话,急忙回道:“姑爷说他要去见裕州来的同窗,说是叫姓郭。姑爷还说,若是姑娘回来让奴才告诉姑娘,晚上不用等他吃饭。哦,还有,旺财也跟着姑爷出去了。”
“哦。”
盛兮轻轻点头,知道那姓郭的同窗是谁了。没说什么,她将东西交给观言后便转身去了隔壁院子。而此时,隔壁院子正鸡飞狗跳,盛兮刚进院门便听到洛神医不知冲着谁在吼:“都说了不要碰!不要碰!你瞅瞅!现在遭殃了吧!这不能怨我啊!我有提醒的!”
盛兮向院子走去,紧接着便听核桃质问洛神医的声音:“师父,您那叫提醒吗?您那分明叫挑唆啊!他们这年纪本就好奇心强,您那么一说,他们不去碰才怪!”
“你,你不是要去洛京吗?你怎么还不走?”
洛神医拒绝承认错误,直接开始撵人。“我……”“姐姐!”
忽然,裴灿呜咽的声音响起,听清楚内容,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果然见盛兮正站在门口正盯着他们看。“怎么了?你们,呃……”盛兮的话到一半直接停下,瞪大了眼睛看向裴灿与不远处的盛光远,“你们脸……”“呜呜,姐姐!好痒!好痒!”
裴灿年纪毕竟小,再受不住直接跑过来冲着盛兮开始哭诉。盛光远年纪也不大,但自认男子汉,虽然眼睛憋得通红,但好歹没哭。一旁的洛神医看了,急忙道:“哎,别哭啊你!越哭越痒!”
洛神医话一出,裴灿顿时不敢哭了,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盛兮,小嘴巴瘪得好似在控诉某人的恶劣行径!都不用核桃说明,盛兮已经猜到了大概,嘴角忍不住抽搐。她斜睨着洛神医,对他道:“洛老头儿,你是不是真闲着没事儿做?俩孩子这么小,后天小远还要去考国子监,这一脸疙瘩……要不然,你去盈安堂帮几天忙?”
洛神医心虚,不敢看盛兮,但嘴里却哼唧道:“我这是在考验他们定力!谁让他们读书不认真?先生不在就可以如此怠懈吗?我这是,这是替先生在管束他们!”
盛兮听了直翻白眼,心说,这糟心的老头儿!想到什么,她忽然问他道:“对了,毒仙枝你那还有吗?”
见盛兮主动转移话题,洛神医当即点头:“有!就是快死了!”
盛兮:“……你去把毒仙枝交给裴锐,告诉他,就说我急需,让他重新培育一下,顺便分支!”
洛神医:“好!我这就去!”
说完,洛神医都不等盛兮是不是还要再说什么,转身就迈步跨出了房间,那两条腿摆的,简直比加了风火轮还要快!盛兮:“……”无奈叹息,盛兮回过头安慰两个孩子道:“没事儿,别哭了,姐姐这里有止痒的药膏,给你们擦擦一会儿就不痒了。”
“姐,可这疙瘩……”“放心吧,疙瘩也会很快下去的。”
盛兮安抚盛光远道,“走吧,去里屋,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们擦一擦。”
药膏只有一份,盛兮便先让盛光远在外面等着,帮裴灿擦完后,这才叫了他进来。盛光远有些不好意思,自认自己是男子汉了,但在盛兮眼里,他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再说,那疙瘩也只是脸上和背部有,又不用他脱裤子。盛光远拗不过自家大姐,又碍于背后的疙瘩够不着,只能老老实实将衣服脱掉。盛兮轻笑一声,指尖沾上一点药膏,刚要帮盛光远擦,却冷不丁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一物。本不过是随意一瞥不放心上,然而下一刻,盛兮直接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