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紧抿着嘴巴,拿着材料袋的手藏在身后,眼神怯怯的看向盛英来:“董事长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了,好吗?”
盛英来环着手臂,挑眉问:“帮盛坤办事?”
小范闷着不说话,默认了。
“小楼先生要是知道,不会饶了我的。”他语气委屈道,还记着上次楼盛坤朝他发火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就看看。”盛英来再次重复。
楼立国在一边旁边,看两人僵持着。
“英来,你何苦为难人小伙子。”他拉了人过来,给小范让路。
盛英来别扭着道:“我只是想了解他在做什么,不会干预什么的。”
说到底,她心里是很在乎自己这个儿子的。
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一番争吵,她是丢了面子,在儿子面前没了威严。她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过分。
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就被冲昏了头脑。
所以,这会儿她见着小范,确实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想看看而已。
“小范?”她挑眉,再次看向他。
“……”小范张了张嘴,有口难言,他要是给盛英来看了,就会在楼盛坤面前落个里外不是人。
良久,小范终于开口。
“很抱歉,董事长夫人,我还是不能给您看。”小范坚持着只侍奉一个老板的原则,果断的拒绝盛英来的要求。
“你……”盛英来有些气的瞪着他,没想到连他也违抗自己。
小范朝两人点头鞠了个躬,侧身离开。
楼立国掰过盛英来的身体,缓声道:“这小伙子做得没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盛坤知道你又在背后做这些,他难免又会对你这个妈妈失望。”
“我……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他,这也有错?”盛英来语气生硬的解释,心里头惶惶然。
她不是无情的冷血动物,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口口声声对她说很失望,她心里不是不伤心的。
“英来,了解也要讲方法。”楼立国侧身让了一个经过的人,朝盛英来耐心道,“他现在是成年人了,不能拿对小孩子的那一套来使。”
盛英来叹了一口气,沉着脸道:“从他小时候到现在,我已经给了他很多自由。我自问,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妈妈能做到我这种程度了。但是,现在我跟他只是在秦烟这一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他好像一下子全否决了我以前所做的付出。”
她手臂挡了挡眼睛,唉了声道:“把我看得像个仇人似的,你说我能不伤心?”
楼立国当然知道她伤心,搂着她的肩膀往医院的门口走,一边道:“眼下这个情况,你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且等他冷静下来,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心平气和的进行交谈。”
“你什么意思?”盛英来侧首,皱眉看他。
楼立国无话,盛英来却又开口:“说实话,在这事儿上,你觉得我有做错吗?”
这问题是道送命题。
楼立国想做个公正的人,无疑这道题是要丢分的。
“快走吧,老林在下面等好久了。”他只好切换话题,催促她走。
办公室里,窗户没关紧,外面时不时窜进来一阵风,携带着些微的雨珠。
秦烟坐椅子那儿,手里捏着冰袋,在红肿的脸上捻来揉去。
楼盛坤推门进来,又反锁上。
秦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他走到她跟前,两条大长腿直直的立在秦烟的视线里。
彼此沉默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良久,楼盛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道:“你是不是傻,她打你,你不知道躲吗?”
秦烟闷着,想说那会儿盛英来的巴掌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躲开的机会。
而且,她也没想到盛英来居然会当众打她。
毕竟,这种事情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好像都已经没有必要。
他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生着闷气,拖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还疼么?”他捻起她的下巴,让她脸朝过来,盯着她问。
白嫩的脸颊上突兀的显出几个泛红的手指印,楼盛坤看了心里泛酸发疼。
“对不起,都怪我。”楼盛坤接过她手里的冰袋,一下一下的按压着揉,哑声道:“不该让你一个人呆着的。”
唉,这男人怪上自己了。
“你说什么傻话。”秦烟手去捏男人的脸颊,抿唇道,“又不是你打的我,你道什么歉呐?”
楼盛坤抿了抿嘴巴,垂着头道:“总归她是我的母亲,她犯了错,我理应替她道歉。”
秦烟却摇头,眼神坚定道:“在我眼里,她是她,你是你,你没必要因此自责。”
“可是……”楼盛坤犹豫。
“没有可是。”秦烟果断的打断他。
楼盛坤便闷着不讲话,这样好的姑娘他还能去哪里找。
“以后再不让你受伤了。”楼盛坤托着她的后脑勺,贴着她的额头亲了一口,歉意道。
秦烟唔嗯了声,眨了眨眼睛,靠在楼盛坤的怀里想事情。
盛英来讲过的话好像是魔咒似的,接连不断的在她的耳朵边绕来绕去。
“之前他为了你被人捅刀子,现在又是车祸,以后是不是连命都没了?”
总是,总是这样……
秦烟眉头紧皱着,闭了闭眼睛。
她犹豫着开口:“楼盛坤,我觉得阿姨有句话说得很对。”
楼盛坤正帮她按揉着冰袋,闻言挑了挑眉,问道:“说什么了?”
“她说……”秦烟顿了顿,才又开口:“自从你认识我之后,就老是倒霉,之前被人捅伤,现在还出车祸。”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瞎说什么胡话?”楼盛坤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不满道:“根本不是因为你,都是巧合而已。”
秦烟却摇头,低声道:“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她想了想,又继续说:“其实阿姨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出车祸是因为要帮我做鉴定,之前还挨了秦昊天一通打。我好像总是给你带来不好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楼盛坤搂着她,晃了晃,道:“说了都是巧合,你这姑娘咋还这么轴呢?”
不是她轴,实在是巧合太多了。
有人说,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可就说不定了。
楼盛坤见她闷着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乱想,便指着她道:“我警告你啊,可别乱想,好好儿的跟我在一起,想东想西的,小心我收拾你。”
他手指悬在空中,虚点着她,话里警告的意味甚浓。
秦烟闷声笑了笑,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挑着眉。
貌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了解他的秦烟却知道,男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他不会的,她在心里肯定的想着。
“哦?”她也学他板着张脸,微微挑了一下眉,问:“那敢问这位楼先生,你打算要怎么收拾我呢?”
“你……”楼盛坤被噎了一嘴,没想到她还跟自己杠上了。
既然她要杠,那他就陪着一起。
这样才像是一家人。
他捏住她的下巴,挑起来,头往下低,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贴近她的耳朵,嗓音低沉道:“满·清·十·大酷刑,随便哪一个,都在床上轮一遭,怎么样?”
这……就有点不走寻常路了。
“……”秦烟怔愣住,眨了眨眼睛,耳后敏感的肌肤生生颤了一下,飞速的泛红发热。
她张了张嘴,沉默着没说话。
那片子,她听过,也看过……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同宿舍的室友都还单着,女孩子嘛,对这种事有时候还挺好奇的。那天是礼拜六,大家都没课,秦烟在奶茶店做完兼职工作,去食堂给室友们打包好饭菜,拎着回宿舍。
学校的宿舍楼,隔音其实不是特别好。
秦烟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往锁眼里插,转了一圈,却发现打不开。
她皱着眉一脸疑惑,静下来,隐隐约约就听到屋里奇怪的声音。
她刚要抬手敲门,其中一个室友就哒哒的跑来开门。
原来门被反锁了,秦烟看着她问:“你们反锁门干什么?”
室友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飞速的关上门,又反锁上。
她与另外两个室友对视一眼,眨了眨眼睛,朝秦烟道:“你回来得正好,咱有好东西,一起来看啊。”
然后,她就被扯到电脑面前。
那天晚上,四个女孩子,围坐在一台电脑跟前,看了人生中的第一部凰片子。
就是楼盛坤口中提到的那一部。
说实话,已经过去很久了,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吧,但因为是第一次看,印象就格外的深。
这会儿她听楼盛坤提起,便推了推他的胸口,恶声道:“你也太恶趣味了吧。”
楼盛坤却啧一声,咬一口她的耳垂,呵声轻笑道:“怎么,你害怕了?”
她不说话,男人就去揉她那儿,勾着她说话。
秦烟拍他手,咬着嘴唇道:“怕?我才不怕呢。”
他脸皮厚,秦烟跟他呆久了,也不自觉的习惯了,甚至有跟他“同流合污”的趋势。
她捉住男人作乱的手,拉开去,仰起头,凑近男人的耳朵。
她张嘴,轻声细语,缓缓吐露:“到时候,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男人的胜负欲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他伸手挠她咯吱窝,边说:“胆子挺大的哈,小妞。”
秦烟被他挠得哈哈笑,在他怀里晃个不停。
“楼盛坤,你犯规!”秦烟仰头笑着,一边反驳他。
“哦,我怎么犯规了?”楼盛坤扬声,嘴角含着笑逗她,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
秦烟笑着喘气,搡他道:“打嘴仗就算了,你还动手动脚,你是不犯规?”
她昂起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瞪着还在使坏的男人。
过会儿,楼盛坤就停下来。
秦烟靠在他怀里喘气,她没想到自己也有因为笑而感到累的一天。她摸了摸肚子,感觉那儿也有些隐隐泛疼。
笑得太多太过了。
她隔着衬衫,揪了罪魁祸首的男人一把。
“还想来?”楼盛坤挑眉,揶揄道。
“……”秦烟便不搞小动作了,安安分分的坐着。
“想什么?”没一会儿,秦烟就去捏他大大的手掌。
男人的手不怎么做保养,没有女人的手白嫩柔软,显着些微的古铜色,摸上去也比较粗糙,硬硬的。
秦烟微微的喘着气,低声问。
楼盛坤另一只手按揉着冰袋,轻轻嗯了声,缓缓开口道:“我在想你说的打嘴仗……”
他语气幽幽的,拖得很长。
“嗯?”秦烟懵着脸,问:“这有什么可想的?”
楼盛坤低头看她,见她气已经喘匀了,勾了勾嘴唇。
“当然有。”他忽然间撤下秦烟脸上的冰袋,头一低,跟娴熟的猎人一样,准确的捕捉到她的嘴唇。
秦烟唔一声,被逮个正着,退无可退。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纳闷他突然奇怪的举动。
楼盛坤勾了勾唇,暗戳戳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刚才的嘴仗,她是赢了。
但眼下的“嘴仗”,胜利的可就不一定是她了。
男人有时候的想法,真是幼稚得莫名其妙。
秦烟被他折腾了许久,到最后不得不举双手认输,打掌叫停。
事后,秦烟听他讲起“打嘴仗”输赢的事儿,直骂他幼稚鬼。
两人在办公室闹了好一会儿,还是秦烟比较善心的发现呆得太久了,提出来:“咱也不能占着人办公室,出去吧。”
楼盛坤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孟修齐占着办公室也不怎么工作,但秦烟这样一说,他也觉得是时候该离开了。
“咱回家一趟吧。”楼盛坤望了望办公室,一眼看到头,找不着一件干净的衣服,又看了眼她身上的裙子,皱着眉提议道。
“不等报告出来吗?”秦烟仰起头问。
楼盛坤搂着她肩膀,往门外走,边道:“还要过很久才能出来,先回家换衣服,着凉感冒可就不好了。”
两人返回去,又跟那受伤的男人留了联系方式,表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他。
然后,楼盛坤才带着她去找小范。
鉴定室外面,秦烟远远的坐在靠墙的一排椅子上,看着他跟小范在说话。
楼盛坤接过小范递过来的手机,还好当时只是掉在车里,不然早就摔坏了。
他按了按开关机键,操作了几下,都很顺畅,便点点头,道:“车钥匙给我。”
小范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递给他,张了张嘴,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
楼盛坤看了他一眼,问:“还有事?”
小范抿了抿嘴巴,不知道该不该讲盛英来逼着他要看材料的事情,但他后来也没给,讲出来会不会影响他俩人的关系。
他心里弯来绕去的,咽了咽口水,才道:“没,没事儿。”
楼盛坤也就不管他在纠结什么,叮嘱道:“这回虽然有孟修齐盯着,你也不能放松,可再不能出差错,知道吗?”
小范重重的点了点头,大大的应了声。
秦烟看着两人谈完,楼盛坤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离开。
老城区,低矮的一排楼在雨里静静的立着。
雨势渐渐变小,门前的排水沟在暴雨的洗刷之后,变得干净不少。
明樱手掌撑在额头上,挡着飘落的雨珠。
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打听了一天,结果下午赶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半个身体淋了透湿,最后不得不在公交站底下躲雨。
大风吹起来就不停,害她冷得发抖。
后来,雨势变小,她才敢冒着雨跑回来。
她跳着,踩过一汪水滩,往自己住的屋子那方向走。
谁成想,自个儿门前的屋檐下却蹲着个人,那人正抱着自己的腿,瑟瑟发抖。
“蒋晨,干什么呢?”明樱在几步之外站定,大咧咧的吼人。
蒋晨留着很常见的平头,穿一白色体恤,黑色宽松短裤,整个人浑身透湿,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听见人喊他,抬起头看,双眼皮倒霉的耷拉着,挂着水珠,本来就白的皮肤被雨一淋,显得更加惨白。
他虚弱的张了张嘴,喊:“樱姐……”
明樱正要问他怎么回事儿,隔壁邻居大妈却突然拉开门,朝明樱道:“哎呀,明樱你可回来了,这小伙子等了你好几个小时嘞。刚那雨多大啊,小伙儿就蹲这儿,干淋着,看了让人多心疼啊。”
“……”明樱抿了抿嘴巴,不是很想回她。
大妈却不依不饶的,靠着门框,嗑瓜子儿问:“谁啊?是不是新男友?”
明樱摸出钥匙开门,推开,一把拎起蒋晨的胳膊,将他推了进去。
“哎呀,走啥啊,跟阿姨聊聊嘛。”那大妈眼见明樱要进门,急着喊道。
明樱捏了捏垂在腿边的拳头,紧咬牙齿,转过头朝大妈笑笑。
大妈以为她要说了,双目期待着。
“干你吊事!”明樱朝她竖了个中指,骂了一句脏话。
紧接着,进屋,甩了门关上。
大妈挨了骂,吵吵咧咧的对着明樱的门口吐口水,嘴里吐出来的话比明樱刚骂的还难听。
明樱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踢了站屋中间发呆的蒋晨一脚,很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滚去洗澡!”
蒋晨摸了摸脸,垂着头纠结道:“没衣服……”
明樱啧一声:“没衣服不知道不穿啊,谁稀得看你那二两肉似的。”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在床尾的衣柜里翻了自己穿的宽松的t恤和短裤出来,随手扔给他。
蒋晨脸颊微微泛红,接住衣服,往浴室里去了。
一50平米小小的屋子,进门往右靠墙就是床,床尾立了个木质的小衣柜,衣柜顶上摆着台电视,全落了灰。
再往里是个开放的厨房,煤气罐儿就立在地上,一张长形的桌子支着,煤气灶摆上面,桌上胡乱的堆着一些调料和碗筷,乱糟糟得很。
进门靠左是一长木椅,能当沙发能做床,上面散乱的放着女人的t恤,内衣什么的,旁边立着一小凳子做茶几。再往里是浴室,这会儿正哗啦啦的流着水。浴室只隔了薄薄一层黑色的布帘儿,隐隐约约的露出男人的影子。
明樱哼一声,扫开椅子上的衣服,翘着二郎腿坐下,也不管自己身上衣服还湿着。她随手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支烟,点开打火机,凑近头点燃。
她吸一口,像老烟枪似的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儿。
在腾起的烟雾中,她偏着头,往那浴室里的人影瞧了一眼。
这丫八成是惹事儿了,不然不会来找她。
明樱抓了抓脑袋,烦躁得又吸了一口,短发就乱糟糟的支棱起来。
摊上这祖宗,也是她明樱人生中一大倒霉事。
明樱从小没爹没妈,十三四岁就开始出来混,到现在二十三有余,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过,跟人干架挨打的事情也跟家常便饭似的。
早些年,她脸上总是挂着彩,人一见她都躲得远远的,连路边随便一小狗也能嫌弃她。
后来她跟了个师父,虽然干的还是以前那些不入流的事儿,但人总算变得机灵了些,没怎么着过别人的道。又因为能耍狠,总有人给她几分薄面。
除了这次楼家的事情,她已经好几年没栽过了。
认识蒋晨,是一次巧合。
大概是一年前的事情,那天,她帮一公司催债,到了人楼下,就见蒋晨被人打成猪脸。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蒋晨爸妈学人赌博,借了高利贷,还不上便约着一起跳楼死了,就剩下蒋晨和他年迈的奶奶。
这蒋晨一年轻伢子,刚上高三,看着个子高高的,其实全是精瘦,顶不上什么力气。明樱就闲闲的站在旁边抽烟,看着他被几个打手碾压在地上,旁边他奶奶凑上来拦,被一打手搡退。老年人骨头弱,栽下去可就起不来了。
得亏明樱眼疾手快,她及时扶住了他奶奶,然后她就看见蒋晨青着一双眼看过来,旁边的老年人也哇哇的又哭又闹。
明樱眨了眨眼,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恻隐之心。
后来,她给人做担保,让蒋晨慢慢还钱。还好那公司的老板跟她交情不错,一口就答应了她。
再之后,蒋晨就从学校退学,去驾校学车,技艺成熟之后,就在外面当货运司机。
从那之后,这小子就算赖上她了。
赖,好像也说不上。
毕竟,之前也没见他让自己帮忙,就除了那件担保的事儿。
倒是蒋晨的奶奶格外热情,时不时就让蒋晨带些自己包好的粽子,炖得香香的猪脚汤,卤好的各种鸡脚鸡尖猪排骨,全拿来祭明樱的五脏庙。
每次的花样还不一样。
开始明樱很不习惯,她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爱有人在她身边转。
碍事儿,看着挺烦人的。
刚起的每一次,明樱都让他拿走,凶巴巴的表示不会吃他的东西。
蒋晨果然就听话了,拎起保温盒就走。
每次都拒绝他,但他每次都还来。
有一次,早上六点,明樱办完事从外面回来,熬了一个通宵,精神衰得很,昨天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她这人,肚子一饿就脾气大,看谁都想发火。
她冷不丁的看见蒋晨又坐她门口等着,火就冒起来了。
“你特么有病吧!都说让你不要再来了,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吧?”她抓了一把头发,烦躁的朝他吼。
蒋晨听着她骂人,慢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也不反驳,只是举起手上的保温盒递给她。
火药桶迎面被泼了好一阵冰水,顿时闷屁了。
明樱看着他低着头委屈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在欺负人呢。
她打了口呵欠,揉了揉脸,伸胳膊把他从门口搡走,凶巴巴的吼:“给我滚蛋,别在这儿碍我眼!”
她很快开了门,进去之后用力的甩上。
明樱靠在门上闭了闭眼,她本来就有轻微的低血糖,这么长时间没进食,刚才又强撑着吼人,这会儿头晕眼花的,面前直冒金星。
她捂着肚子喘了一口气,暗道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下一瞬,她很快拉开门。
蒋晨还愣愣的站在外边儿,见她突然开门,惊了一下,大眼睛就那样看过来。
明樱忽视掉那双比她还大的眼睛,抱着双臂倚着门框,抬眼问他:“里面装的什么?”
蒋晨眨了眨眼睛,回她:“八宝粥。”
“给我。”明樱就伸出手,完全忘了自己前一秒还拒绝人家的事儿。
蒋晨眼睛微妙的闪了一下,长手递过去,给她。
明樱拿好,甩手就关上门。
自那以后,明樱就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蒋晨的投喂。
蒋晨也越来越不怕她,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她这儿过夜,明樱也无所谓,就当是还他每次投喂的辛苦费。
这一回,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
一不留神就想多了,明樱手指掐着烟,直到烟灰烫手才回过来神。
她夹着烟头,在烟灰缸里磕了磕,低着头又狠狠吸了一口。
再抬眼时,白条条的蒋晨从浴室出来了,男人,哦不,应该是男孩子。他本来就肤白,十九年来都被父母好好的养着,即使晒黑了也能很快恢复,直到近一年才吃了些苦。
明樱在升腾的烟雾里眯眼瞅他,少年的身体被热气熏过后,皮肤上隐隐的泛着绯红。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她冷着一双眼。
蒋晨垂着头,局促的捏了捏只到他肚脐眼的t恤,低声道:“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