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方界。
已经是吴穹进来的第三次。
只不过之前那块仅有白玉砖铺地、再无他物的大平台，今天变得不一样了。
一眼望去不再是空空荡荡的，而是多出了许多异形置物架，架上满是各种种着绿植的精致瓷盆。
平台被这样的置物架分割成了九个相同大小的格子，金蛟剪姐妹正在右上角的那一格里奋力地干着什么。
吴穹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她们两个，就见这两个丫头今天终于穿上衣服了。
是两件超短小旗袍，一金一银，上有白色缎线蛟纹刺绣，配着她们的团髻发型，显得非常可爱。
但还没来得及更多观赏一会，她们两个就扯着一张白色的床单吵起来了。
“金色的好！贵气！”
“银色的好！典雅！”
“银色的看着就廉价，哼。”
“金色的看着就庸俗，哼。”
两个人谁也不饶谁，法术在空间里横冲直撞，那床单一会变成银色一会变成金色。
“……”
吴穹看得满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事情也能吵起来。
刚想打断她们两个，就见一金一银两股光线冲着他飞了过来。
“什……？！”么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吴穹就被法术撞了个满怀。
“@#…&*#”看着自己深蓝色的道士袍变成金银交加的格子布料，吴穹只想给这两个小混蛋抓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
“啊——！”认识到自己闯祸了的两个小丫头一下子就脸红了起来，“嗖”地一声就躲在了架子后面。
“你来啦……”银蛟两只脚丫交叠地踩在一起，双手害羞地往下拉了拉旗袍的裙边。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金蛟因为做错了事脸红红热热的，她双手捧着脸降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吴穹。
然而说实话吴穹也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他好像没有办法掌控自己到无方境的频率，也没办法主动进来。
就比如之前几次他主动想要找这两姐妹，却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所以他也没有回复，直接生硬地岔开了话题：“今天这里怎么……不太一样？”
“剪断那条因果线。”
“不知怎么就有寿元魂力飞了过来。”
“人类的寿元，真的很补。”
“怪不得是‘那位娘娘’的成圣之作。”
明明只有两个人，却好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聊天似的。
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吴穹才捋明白了来龙去脉。
八成是孙流云赌咒和六丁鬼神下了因果，而因果线被她们两个剪断了，她们作为神器不占因果，那就倒霉在了孙流云头上。
孙流云定是遭到了反噬，赌咒的寿元一股脑全都给了金蛟剪。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还没来得及恭喜一下这两个终于有衣服穿的小丫头，金蛟又开口了：“小道士，还记得不记得，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
银蛟也收了笑，严肃道：“对，那件关乎天下苍生的事！”
看着两个梳着团髻穿着齐x小旗袍还没穿胖次的小丫头，突然一脸严肃地跟自己说苍生。
吴穹觉得这画面比女鬼摸显卡还要诡异。
但毕竟是正经事，所以他也凝重了起来。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们两个被‘黑气’污染，有一个很黑很长的存在……”
“它想要吸取人间界的气运！”
“之后要做什么呢？我们不知道……”
“他在唤醒并污染上古神器！”
“太邪恶了……”
两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给吴穹听得头晕脑胀，不停地在脑海中分析这话里的信息量。
“对了！”金蛟突然拍了下脑袋。
“救救番天印！”两个丫头第一次，异口同声地说同样的话。
“番天印？”听见这个最近频频刷存在感的三个字，吴穹立刻提起精神。
“他被人绑架了！”银蛟双臂抱住自己，一脸惊恐地说。
吴穹刚想继续问下去，就感觉到一阵天摇地晃，他从无方界中被抽离了出来。
是小树在抱着他的胳膊摇晃。
从无方界中醒来，和从普通梦境中醒来，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种神魂的分离感，有点像晕车，吴穹强忍住想吐的感觉，抓住小树的手腕，问道：“怎么了？”
“吴吴吴吴道长。”小树说话的声音都打着结巴，他指了指房间的角落。
吴穹扭头看去，那里飘着十几张黄表纸，每张上面都满满登登地写了字，只是离得太远了看不清。
至于其他的，没开直播，系统没上线，吴穹也看不到。
“闹闹闹闹鬼了！”小树几乎要哭出来，整个人甚至想钻到吴穹的被窝里去。
吴穹用手死死的按着他的额头，不让他靠近。
自己则是穿靴下床，靠近了那些漂浮着的黄表纸。
他随机抽了一张，定睛看了看上面的字。
只见上面写着：荒野大骑士本体+dlc1、2、3，并且下载5个mod。
吴穹：……什么破玩意乱七八糟的。
但他也明白过来，这是那女鬼写的。
仔细想想，确实要把她的事好好解决。
他瞧着这女鬼刚死不久，有够深的执念，这执念还不伤人。
这可是养个“下界”帮手的最佳人选啊！
带着点这样的心思，吴穹决定帮人帮到底，他好像记得，师父教过一个绑“因果线”的办法来着……
……
“好了。”吴穹拍了拍手，他将小树和女鬼用因果线连接在了一起。
一人一鬼的因果关系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线绑上后效果格外好。
这不，小树已经尖叫五分钟没停了。
“你你你……”小树指着他对面，手指抖得仿佛装了一个小马达。
吴穹虽然看不见，但知道那里应该是女鬼。
两人一来一往交涉了一会，小树终于不抖了，叹了口气，仿佛妥协了。
但女鬼毕竟是鬼，阴气太重，以防小树的肉体挺不住，吴穹又额外画了几张符给他。
至此，一件事情终于了结了大半。
吴穹摸出手机，拨打了王娇娇的电话。
他准备亲自下厨，做一顿素斋，来感谢王娇娇这些日子的付出。
顺便问一下关于番天印的事……
……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吴穹早早地就把道观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在院子里铺好了桌子，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王娇娇今日甚至仔细地打扮了一番，猜测吴穹可能不喜欢那种妖艳类型的，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还扎了单马尾。
整个人青春元气满满，回头率100%。
吴穹看到也怔愣了一下。
对于存在于凡世间的美好女子，师父从没限制过他去喜欢。
甚至还打趣过让他早日成婚，有个媳妇儿能和他一起在这道观里拈花种瓜过过神仙日子。
他衍一教，有绝对的规矩。
比如一日只卜一卦。
但也有相对的自由。
比如他们不患“鳏、寡、孤、独”，可以娶妻，亦可以生子。
所以吴穹并不是那些清心寡欲的出家道士。
之前从未有过感觉，甚至连昨天王娇娇抱着他的时候都没有。
但现在，他的心突然狠狠地波动了一下。
“怎么了？”见吴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王娇娇歪着头问了一句。
“没……”吴穹摇摇头，虽然他可以结婚，但他现在还不想。
毕竟。
女人只会影响他念咒的速度。
收拾好心思，他先是对王娇娇进行了郑重的感谢，毕竟现在这道观里的一切好像都是因为王娇娇地帮忙。
重新畅通无阻的上山路、新的道观大门、新的石砖、金蛟剪的新桌子、直播用的电子设备。
甚至还有那一盒盒降真香、雷击木。
不知不觉已经欠下很多。
王娇娇则是大大方方接受了吴穹的道谢，因为她知道自己真的做了很多，她只是有钱，又不是傻。
这世间，但凡付出，就不会希望是单方面的。
虽然现在吴穹给她的不是她想要的，但也证明吴穹看到了她的付出。
慢慢来吧，王娇娇心里想到。
“对了。”吴穹突然想起来番天印的事，差点忘了正事。
“嗯？”王娇娇歪着头看他。
吴穹发现王娇娇真的很爱歪头看他，麻了。
王娇娇则是发现吴道长好像特别受不了自己歪头看他，就总想反复尝试，在吴穹受不了的边缘反复横跳。
两个人互相拉扯，互相试探，谁都不愿意先低头。
吴穹清咳两声，生硬道：“对了，王小姐，那个番天印的符……？”
短短一句话，吴穹说得却差点咬到舌头。
王娇娇眨了眨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没点破，一本正经地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将屏幕冲着吴穹，打开了一个网站。
“喏，你看。”
吴穹定睛瞧去，那是一个暗网，制作很粗糙，但是挂了林林总总一千多件法器。
销量最高的赫然就是番天印符纸，点进去发现，销量居然有二十万张之多。
“这……？！”吴穹人傻了。
番天印是上古神器，可不是萝卜印。
用它来印东西，不说消耗心力，就调制朱砂都够让人手断的了。
究竟是什么人……在批量制造番天印符纸？！
“能不能想办法联系上卖家？”吴穹看向王娇娇。
“嗯……我可能不行，需要动用一下爸爸的关系。”王娇娇思忖片刻，郑重答道。
“那……”吴穹欲言又止。
“嘻。”王娇娇突然笑了。
“吴道长，你也想知道这背后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