钜鹿郡、平乡县。
一处无名山野间。
有一中年男子身着破旧布衣,背着药篓四处采药。
“找到了!就是这个!有了这株药,一定可以治好平乡百姓的疫病!”
男子渴望的望着处于峭壁上的药草,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可想到如今百姓正遭受疫病折磨,最终还是下定的决心,徒手攀了上去。
“就差一点……马上就能抓到了!”
男子满头大汗,一只手紧紧抓住山石,另一只手竭尽全力的朝药草够去。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一声惨叫过后便直挺挺的跌落下来。
这峭壁说高不高,可也得有十一二米,平躺着摔下来断然是要死的。
“难道我这就要死了吗……”
中年男子心中悲苦,他这辈子没干成什么事,仅仅是一个江湖郎中,从小拉扯两个弟弟,后又有了女儿,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可谓是一辈子都没享过福。
还好这些年治病救人落得好名声,当地百姓对他很是爱戴。
否则真就碌碌无为一生。
“张角!你的使命还没完成,可不能就这么随便死了。”
这声低语仿佛就在男子耳边回荡,本自由落体的身体竟在空中飘了起来,悠然落在地上。
“谁?敢问是神仙救了在下吗?”
这江湖郎中正是以后黄巾之乱的领导者,天公将军张角。
如今却是个空有名声,家境没落的穷郎中。
老神仙的身影飘然出现在张角身旁,面无表情道:“你想救人?”
张角脸上露出惊色,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真的有神仙!
见老神仙凭空出现,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在下,在下想救人!如今百姓们正在遭受疫病折磨,哀鸿遍野,在下望之心如刀割……”
老神仙突然大笑道:“张角,你今为之,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天下病痛何其之多?你治的过来吗?”
张角却是不以为意,神色坚定道:“仙师,在下心无大志,所求不多,只想在力所能及、目光所至之处做些实事!能救多少百姓就救多少!”
老神仙继而再次大笑。
“非也,如今生病的并不是百姓,而是……这天下,天下若不医治,百姓们只会堕入到更深的地狱中。”
“我再问你,你因何想救人?为了钱财过好日子?还是为了广为流传的名声?”
张角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我到底所图什么?
是治病的钱财?
还是为了他们敬重我,都歌颂我,赞扬我?
以前张角从未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可如今却陷入了沉思。
“在下想明白了,我只想让百姓脸上都有笑脸,让他们都好好的。我既是郎中,至少让他们不要被病痛所折磨。”
老神仙赞叹道:“果真赤子之色,不愧是晃动紫微的宿命之人。也罢,老夫便赠你天书一卷,日后好生研习!此天书可助你脱胎换骨,到那时便要好好思考,如何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拯救万民!”
“天书中还有我遗留之诏以及一件兵器,待机缘到时,留诏自会解开,你可依命行事,此后你会遭遇何等劫难,就只能靠你自己的本事去解决了!”
“记住,你算是我南华的半个弟子!日后切不可辱没了我的威名!老夫登天去也!”
南华仙人缓步升天,目光遥望塞外,不经意间勾起唇角,依旧呢喃那句:“三尺人间,真让人留念。”
“小子,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待你遇到张角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今后所有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见南华登天,张角顿时朝着天空拜了三拜,大声道:“南华上仙!徒儿定会谨记师命!”
……
光阴渺渺如断梦。
转瞬即逝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经过这些年的边塞风沙洗礼,少年吕布已是身躯凛凛,容光焕发如同再造。
昔日的少年一去不复返,青年吕布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剑刃,胸脯横阔,颇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凭借着战功积累,已是成了边军的一名骑督。
十年,他的帐下不知积攒了多少胡羌与匈奴人的脑袋,身上更添了许多刀疤剑痕,这些都是属于男人的浪漫见证。
“奉先,五原太守给你捎来书信,你且看一下。”
一名风尘仆仆的将军来到正操练士卒的吕布面前,递上一封拆开过的书信。
吕布脸色犹疑,抽出就看了起来。
“黄巾起义席卷诸州?这么大的事为何从未听过?这等大规模的起义定然是经过多年布置!”吕布神色震惊,感到不可置信。
如今塞外强敌环伺,内部又陷入了雷霆风波。
那将军叹道:“事实上若不是黄巾军内部有人变节,提前将起义计划告知于朝廷,恐怕事情还会更一发不可收拾。”
“太守大人已经给州里说过,要调你回五原,现如今朝廷诏令各州郡各大族皆可自行募兵抵抗贼寇,太守大人将资助你征召新兵,跟随刺史大人前去剿贼除恶。”
吕布心神一动,常年厮杀只为麻痹内心的倩影再度浮上心头。
“好!我这就动身!”
……
五原郡,太守府。
“多年不见,你小子这气势够浑厚磅礴啊!这些年我可是没少关注你在边关的作为,这次派你出去,本官放心!”
太守大人锤了锤吕布坚实的胸膛,越看越忍不住点头赞叹。
经过十年磨砺,眼前这青年俨然成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出鞘利剑。
吕布笑着拱手道:“大人谬赞了,布才该感谢大人昔日引荐之恩,俗话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之,太守大人便是布之伯乐!”
“哈哈!你小子可不跟以前一样只会使蛮力了!还会说话了!”
“行了,吕布啊,本官给你一天的时间回家好好看看,等明日便着手募兵!”
太守乐得大笑,索性给吕布暂且放了一天假。
吕布心中失落,苦笑道:“布自幼父母双亡,养育我的前辈又已离去,还有何处归家?”
“不过刚好在下有一事相问,我回来时路过家门,曾居住的草庐因何不见了踪迹?”
五原太守愣了愣,干咳两声道:“这事,恐怕要从十年前你刚离去不久说起……”
“昔日你远走边关,严氏女也跟着就嫁了人,据说是嫁到了河阴县,后才过了一个月就传出严氏女染了疫病暴毙,连尸体都没能留下……”
“事情传回来,严隆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偷偷差人去点了你的草庐,本官曾问过他,他们夫妻二人一口咬定女儿的死都是由你造成的,一时气不过才烧了你的草庐。”
吕布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脸色惨白不已,虎目中热泪滚滚滑落,如同魔怔般道:“柔儿出嫁……死了……”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怒声道:“我要去严府!”
太守赶忙拦住吕布,紧皱着眉头叹息道:“黄巾之乱刚爆发之际,严家留下一半家资供于郡内便举家搬走了,而严氏女嫁的那户人家,也被黄巾之祸波及,被屠了满门,家产尽数被夺。”
“如今黄巾祸乱席卷天下,我并州早已受到荼毒,五原郡也不安全了,所以这才急召你回来,遵从刺史大人之命,募集各地乡勇汇于一处,随他讨贼平叛。”
吕布一双虎目瞪大,绝望不已,控制不住的拳头猛然砸向身旁桌案,木案顷刻被砸的四分五裂。
“这么说,柔儿之死查无可查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我已屡立战功,鲜衣怒马,荣归故里!她却不能等我!”
“该死的严家!严隆那老贼!定是他!定是他的馊主意将柔儿外嫁!”
“若非如此!柔儿怎会客死他乡!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太守大人看着陷入癫狂的吕布,微微皱了皱眉,虽说不满可也能理解。
这种失去挚爱,携约而来却物是人非的感受,任谁都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大人,今日就开始募兵吧……”
“你舟车劳顿快马赶来,不如暂且归家休息一日?”
“吾之所爱刻于心中,所爱皆远去,已无家可归。”
前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