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分工明确,领命而去。
出了营帐,李傕朝贾诩道:“文和,今日多亏了你!我二人都不用拿甚主意了,再说了让我们打仗还行,出主意这不是难为我们嘛!”
李傕眼珠子转了转,有惊讶有疑惑。
贾诩的为人大家几乎都知道,是个干实事的,就和老黄牛差不多。
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没有什么歪主意也没那么高的智商。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得到重用。
西凉二代的将领中,也就唯有他最不被相国重视。
可今日,不出口罢了,一出口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郭汜扒着贾诩的肩膀笑问道:“文和,你该不会一直扮猪吃老虎吧?”
贾诩连忙哎呦两声,苦笑道:“你们可就别折煞我了,咱们共事多年,我什么样你们不清楚?今日只是怕极了那一百军棍,脑子也就转快了这么一回!”
“以后可就难咯!我这头脑愚笨,只能帮衬着将军与你二位打下手。”
李傕感同身受的附和道:“是也,听到那一百军棍,我也是吓丢了魂,当时真是绞尽了脑汁去想主意啊!”
“行了文和,不与你多言,我与郭汜先去挑选精骑,等我二人凯旋吧!”
说罢,李傕与郭汜大笑离去。
若真能砍下这“人中吕布”的脑袋,也不失为一件壮举!
可惜就是见不得人,若真功成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至少相国还在,就不能外传。
想到这,二人心里又没那么高兴了。
贾诩眸子淡然的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犹如看两个死人。
牛辅,当真竖子,心胸格局如此狭小,总顾及一时气性,不足与之谋也!
可当今天下,又有谁人配做我主?
除了董卓,诸侯群雄皆隐于水面之下,论实力加在一起都不如西凉军。
唉!
如今西凉势盛,全赖董卓一人之威,可董卓这般狂悖,已经走在自毙的道路上。
待得日后董卓离去,这西凉派系勾心斗角,相互间皆有不服,偌大基业必会彻底崩灭。
贾诩深邃的眸子望向天边,有失望有无奈。
……
临近傍晚,洛阳官道。
为首两骑,一骑赤如血,一骑白如霜。
“按照这般速度,明日晌午我们就能到河内地界,今天晚上你们恐怕得在马车里将就一夜了。”吕布威严沉凝的声音响起。
严玲绮坐在马车首端,充当起了马夫的角色,揶揄道:“以前干草堆本小姐都睡过,何况马车?就是怕里面那位千金大小姐,睡、不、习、、惯!”
玲绮这会儿非常火大!
本来爹带着自己回家接母亲,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可出了洛阳城,才发现外面还藏着一个大美人在等着!
当即就和吕布吵了起来,质问他究竟是几个意思,回家就回家,还带着一个狐狸精!
后来经好说歹说,严玲绮总算不闹腾了,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几乎一路上都在变相的嘲弄蔡琰,后者纵然万般委屈,急的红着眼眶偷偷擦眼泪,依旧檀口紧闭,不做辩解。
吕布虽说对失散多年的女儿满心愧疚与宠溺,这会儿也不由替蔡琰解释起来:“你蔡姨此番只是碰巧出行,她本就精通音律,要著曲谱调,自然是要去外地散心找找灵感。”
“哈?你这个花心不孝爹!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啊!”
少女不屑的撇了撇嘴,伸出几根手指头,说道:“府上有个宁姨我就不说啦,你还和董卓的孙女有婚约,那小屁孩儿就和我一般大!害不害臊啊!”
“呐呐,现在又多出来一位蔡姨~~你还要去接回母亲呢!说说,你还有哪些红颜知己!”
吕布认真的想了想,神情严肃道:“暂时应该不会有了。”
“哈!暂时不会有了?那就是以后会有咯!”少女顿时气急,甩出马鞭子狠狠抽在赤兔的屁股上。
“咴咴!”
赤兔嘶鸣一声,颇为委屈。
吕布心疼的给赤兔揉揉屁股,教育道:“你没遭遇爹的处境,不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管好你自己就行,别瞎掺和。”
严玲绮到底也不是无理取闹,深深的看了眼吕布,嘀咕道:“我才懒得管你,看你怎么和娘说。”
转头没把火气撒干净的少女又盯上了骑白马的赵云,露出一副很和善的表情道:“人家都说天下男人一个样,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啊?”
赵云挠了挠脑袋,挺起胸膛道:“我赵云这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绝不会多娶夫人的!”
说完还悄悄看了眼吕布,发现这对方也在打量着自己,赶紧正了正神色。
这一路上他都未跟吕布搭话。
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怕尴尬。
他也不知道要叫师兄,还是叫伯父,反正这辈子都没那么为难过!
居然会因为一个简单地称呼而难以启齿!
吕布嗤笑一声,他当然看出了赵云的难堪,不过对于这白袍小将会和自己女儿看对眼,他是真没想到。
“子龙,你不必有所顾忌,咱们之间各论各的,再者说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大丈夫志在成功立业,如今家国破灭,人人自危,何故拘泥于儿女情长?”
“英雄不在一时,成婚不在今日,待日后功成名就也不迟。”
这话说完,非但没让赵云放开,反倒更加发慌。
他这话什么意思?变相的在告诉我别癞蛤蟆吃天鹅肉?
变相的说我没有功名,身份低微,配不上玲绮吗?
吕布可没想到两句话能让赵云有这么多心理反应。
依旧自顾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吕布已身陷这汪洋般的泥泞之中,断不会让后人步了我的后尘,玲绮以后也必然不会成为政治工具,她有权利选择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不会去干涉。”
赵云松了口气,不由多看了吕布几眼。
世人都说人中吕布,有勇无谋,一边野游侠耳,且为人不义,董卓以利诱之便杀了自己的老上司丁原。
如今一看,貌似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或许真如他所说,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再回想起昨日在侯府饭桌上,那些个将领,无论是吕布嫡系还是师兄以及西凉大将,都对其很是信服与尊崇。
如果自己这位有实无名的大师兄当真是小人,还会被人尊敬么?
“师兄这般想法,子龙佩服!”赵云坚定道。
吕布却是摆了摆手,皂白分明的目光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问道:“子龙日后有何打算?”
赵云望着心念的少女,后者却是冷哼一声,他犹犹豫豫开口道:“我……本想去幽州投公孙将军,他麾下白马义从威仪盖世,名震塞外,云想去抗击胡虏。”
“现在觉得,师兄之处一样是个好去处,可云却不想为董卓老贼效力,因此……”
吕布豁然大笑,用力拍了拍赵云的肩膀道:“子龙!男儿在世当志在四海!为兄心中甚慰!董卓老贼确实不配你这般人杰投效!待入上党地界之后,你可直接回冀州常山老家,再前往幽州。”
“赵云!你……!”严玲绮怒目瞪了瞪赵云,急忙又道:“父亲在董卓麾下为将,你又要去往他人处,若是日后与父亲为敌怎么办?”
赵云俊秀的面庞顿时萎靡起来,正想说话,却被吕布打断。
“此言差矣,若子龙失了心气儿,真的投了董卓,爹才看不起他,男儿有志自当施为,子龙不必过于担忧。”
吕布和颜悦色的调解一番,冷笑道:“日后会是个如何场景,可还说不准呢!老贼焉有几日可活?”
赵云心神陡然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吕布,坚定不移道:
“请师兄放心,云此去只为一展胸中抱负,日后必不与师兄为敌,若师兄与玲绮遭难,纵然前方千山万阻,吾亦往之!”
吕布欣慰的点点头,提醒道:“子龙啊,以你的本事去投公孙瓒,必然会得其重用,这白马义从的练兵方式你可要细细掌握!”
“还有一点,你且记住,公孙瓒昔日拜于卢植公门下,有一师弟名为刘备。”
“此人面如谦谦君子,实则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利用鼻涕眼泪博取他人同情,实为天下少有的奸雄。”
“日后你若遇到他,切记不能着了他的道!他见师弟勇猛,必会采取一切手段拉拢之!”
赵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着还是自家师兄好,知道自己去投他人,还会提前告诫自己,避免踩坑。
“师兄且放心,若遇此人,云定会避而远之,省的被其诓骗!”
二人接下来又聊了一些,其中大多还是关于天下局势以及当前处境。
刚出山的赵云哪能懂这般多,很快就被吕布精彩纷呈的演讲给迷的眼花缭乱。
“唉!云与师兄真是相见恨晚!若非有董卓老贼堵于心中,云还是想在师兄处待着。”
赵云说完又瞄了眼专心驾着马车的少女。
少女还他一个鬼脸,冷哼着又扭了过去。
吕布循循善诱道:“董卓,一时枭雄,奸贼罢了,恐离归黄泉不太久,待这堵墙消失,子龙再来也不晚,到时你心中便没了顾忌。”
“云也是这般想法!”赵云与吕布相视一笑,愈发觉得师兄真是个宽怀的好人。
严玲绮见二人心无旁骛的说了这么多,淡淡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车里还有一个————蔡姨~小心她给董卓告密去!”
赵云脸色一变,扬起龙胆亮银枪望着吕布的眼色。
吕布却按下冒着寒气的银枪,笑道:“你蔡姨可是最先看破你老爹心思的人,要告密早就告了。”
此时蔡琰也撩起马车帘子,眼眶通红,却仍显得坚强,看样子之前被少女接连奚落,没少让她心中吃苦。
虽说蔡琰睿智聪慧,才华出众,可心里头终究是个女人,被人明里暗里的一直讽刺也受不了。
而且她还偏偏没办法利于口舌争辩,否则就变成了与小女孩儿一般见识,也落得一个心胸狭窄的名声,索性默默承受。
见这位大才女如此泪人模样,吕布心头一软,见天色又已泛黑,当即道:“就在路边林中歇息吧,子龙,你我轮番守夜。”
将马车停稳。
严玲绮将赵云拉到一边,一只手叉着小蛮腰,另一手指着赵云似乎在说些什么。
吕布也懒得管这两个小年轻,自顾走到马车旁,扶着蔡琰下了马车。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蔡琰脚下一空,猛地跌进了吕布怀里。
“怎的这般不小心。”
吕布轻声说了句。
蔡琰寐含春水的脸蛋儿微红,琼鼻微微泛酸,小声道:“早知受这般气,就不随你出来了。”
吕布报以苦笑,没底气道:“刚已提醒过她,若她再取闹,我定不轻饶。”
蔡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幽幽道:“她是你的女儿,这气也就咽了,你可不许因此责怪,否则她岂不更加恨我。”
不远处。
教训完赵云的少女蓦然回首,看到那两人你侬我侬的抱在一起,不由一阵气苦:“这要说没奸情,鬼都不信!”
一旁的赵云却难得出言劝慰:
“依我看,伯父也是有苦衷的。你想啊,他那些红颜知己,除了宁姨与他相濡以沫,不管是董卓的孙女还是这位蔡大家,背后所代表的都有一定的政治能量。”
严玲绮红润的小嘴儿张得老大,狠狠对赵云的屁股踹了一脚,说道:
“你怎么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啦!对我爹喊师兄,在我面前喊伯父!而且还一股子老气横秋的味道!搞得你比我大很多似的!”
赵云捂着屁股嘀咕道:“也没大很多啊,就几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