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沾县不远处的小路上。
张郃高览所部步卒皆留守于此,有人庆幸,有人扼腕叹息。
庆幸的人是想着幸亏没被自家将军领着前去送死,与匈奴骑兵硬撼,脑子纯属有问题。
扼腕叹息的则心怀家国主义更多,当然也有人是为不能搏得军功,改变命运而失望。
就在一众兵卒窃窃私语原地歇息之时,远处又传来呼啸声。
“我乃麴义,你部可是儁乂将军麾下兵卒?”
为首一人胯下骑着白马,望着留在此地的“张”字大纛,趾高气扬的问了一句。
很快,就有留守军侯去拜见,抱拳道:“禀麴义将军,正是吾等。”
麴义俯视着那胆怯的军侯,冷哼道:“二位将军哪去了?”
“禀将军,二位将军……去追击匈奴骑兵了。”
“什么?”
麴义眸子瞪的滚圆,他本是受了韩馥的差遣,前来支援张郃。
韩馥虽说为人谨小慎微,可也生怕张郃手下几千兵马不够看,生怕有失,这才调麴义跟随而来。
再说麴义此人,祖上在哀帝年间避祸至凉州西平郡,成为当地大户,呼风唤雨。
而前些年因黄巾之乱,朝廷命各地可自行征募私兵,麴家同样不甘落后。
麴义因经常接触羌人,因此对羌人的战法深刻钻研过,并且仿其精髓操练私兵。
于是便有了名噪一时的八百先登营。
为何又是八百人,只因麴家说到底只是一郡豪强,最多只能供养这些人马。
就在前不久,韩馥登任冀州牧,麴义领着家族私兵自凉州前往投奔。
如今亦是韩馥麾下部将,不过为人嚣张跋扈的紧,且有精锐私兵在手,对这位韩府君并不太尊重。
“据本将所知,张郃不过领了千余骑,如何敢去对抗匈奴骑兵?他活得不耐烦了?”麴义阴沉着脸问道。
那军侯不敢得罪麴义,深知这位爷性情乖戾暴躁且桀骜不驯。
就连韩府君的命令都敢嗤之以鼻。
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麴义听完之后放声大笑起来,显得无比狂妄,冷喝道:“先登营听令,随老子一同前往,把这些匈奴人与黑山匪一并灭了!”
他敢说这种话,其实也并非胡言乱语。
在此之前,先登勇士不止一次击败过羌人游骑,且都是以少胜多。
先登营本就是甲胄精良,且都操持精器劲弩,战阵之法诡谲多变,可以说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
自古以来,以步兵硬撼轻骑,先登营可以说有着极为辉煌的战绩。
在历史上界桥之战,麴义以八百先登勇士大破公孙瓒两万步卒加一万白马义从,一战将白马义从打的元气大伤,再也成不了气候。
也就是这一战,将先登营的历史地位抬到了与陷阵营对等的位置。
都是步兵中精锐的代名词。
若是南匈奴早知这一场劫掠,会引得八方云动,恐怕肠子都会悔青。
只能说其在不对的地点,不对的时间,抢了一个不对的人。
若非吕布引军追杀而去,也不会引得张郃、张杨先后抵达战场。
更没有麴义大放厥词,扬言要将匈奴骑兵与黑山匪骑一同歼灭。
……
再说战场之上。
因己方骑兵在吕布的指挥下,不断的逼近匈奴骑兵,迫其近身肉搏。
匈奴骑兵彻底失去了机动性游射的优势,被迫短兵交接。
而吕布一股脑的打马冲锋,可谓是冲一路杀一路。
除了张燕与廖化各自去寻蔡琰踪迹外。
张郃高览二将摸不着头脑,见吕布冲杀的猛烈,也紧跟身后一并冲去。
赫然成了左右护法。
“他奶奶的,本将军现在倒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哪路神仙?”长时间的搏杀,让高览已是气喘吁吁。
可见吕布仍旧面不红心不跳,登时疑惑起来。
这家伙,体力与耐力也太强了!
张郃不言不语,冷面相观,心中虽亦有疑问,却知这会儿不是问的时候。
他原以为这人只是名不见经传,将来在天下名将中必有一席之地的白身草莽。
可如今,他推翻了心中的结论。
这杀起人来煞气惊人的男人,绝不可能是一个不出名的草寇。
吕布将拦路之人尽数斩杀,同时还要用余光紧紧盯着那些蹲伏或装死趴在地上的百姓。
没有!
没有!
没有一个像蔡琰的人!
“你等好大的胆子!敢犯吾天威!”刘豹身旁跟随数百奴骑,手中长矛怒指吕布等人。
吕布眼神一凝,此人地位一看便高出其他匈奴人不少。
“这些人身披将甲,定是领头的那几人,给我全宰了!”刘豹在汉地留居已久,对汉家将军的穿着极为熟悉。
他一声令下,数百骑狂涌而去,而自己却在后方观望。
吕布嘴角扬起冰冷的笑意,铁枪赫然举起,只听“嗖”的破空声响起。
“啊!!!”刘豹惨叫一声,被这杆铁枪洞穿肩头。
强大的力道将他从马上带飞了出去狠狠摔落,仅仅这一下,就让其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死命哀嚎。
“二位将军不必一路跟随,你等还要指挥队伍,不可脱开太远,本侯去去便回!”
吕布顺势夺过张郃手中的长枪,冷声叮嘱一句,朝刘豹奔去。
张郃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不由愣神片刻。
“嘿!他娘咧!好大的淫威啊!把自己的枪丢出去,把你的给抢走了!”高览也是无语至极,愤愤不平的斥了一句。
“儁乂,武将的兵器那可就是自己的命啊!待会儿非得把这姓侯的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张郃有过一瞬的怒火,可紧接着又皱紧了眉头,凝视着吕布远去的背影,苦笑道:“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说回吕布。
他脸色沉凝,如同沉默的死神,抵近刘豹身旁,将其挑了起来紧紧扼住。
刘豹痛的面无血色,血液顺着肩胛咕咕往外喷涌,当即颤声道:“别杀我……”
“你是谁?”
“刘豹……”
“哦?竟然是你?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吕布发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会儿的刘豹虽然还不是左贤王,可却是正儿八经在历史上劫走蔡琰的那位。
想来,历史可能会改变,但某些细微之处还是存在着雷同。
吕布冷漠道:“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位怀中抱着琴的知性美人?”
刘豹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一个人来,他本想拖延片刻,等叔叔呼厨泉率领大军来救自己。
可乍见吕布狰狞可怖充满杀气的脸庞,当即将那念头缩了回去。
他有种错觉,如果眼前男人得不到想要的信息,恐怕会果断宰了自己!
“见……见过!我可以带你去!”刘豹因疼痛与失血过多,脑袋昏沉不堪。
吕布也不再耽搁,将其拖拽到马背上,一只手狠狠压住,道:“指路!”
……
“爬呀!让你爬,听到没有!”听刘豹之命留下看守的两名匈奴侍卫,强行拖拽着蔡琰的娇躯前行。
可谁又能想到,蔡琰柔弱的躯体,这一刻竟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死死僵持在地上,不肯挪动半分。
“骨头还挺硬!汉女,等你回到大帐,最好的下场就是沦为玩物!”
“若是被大人玩腻歪,恐怕就得被当成大马让我们也骑骑!哈哈!”
两名侍卫有恃无恐,眼珠子在蔡琰身体上瞟来瞟去。
虽说这汉家女子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脸蛋儿也尽是灰尘,可仍旧挡不住她由内自外的魅力。
他们劫掠过许多汉族百姓,玩过的战利品也不少。
可眼前这个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趴在地上的蔡琰几乎要将贝齿咬碎,她脸上洋溢着恨意,眸子里却有泪水打转。
“父亲大人……奉先将军……”
她心中生出无尽的哀意,想起了生命中最看重的两个男人。
这一生,她因才貌闻名,因博学受人尊敬,其父又是闻世大儒,颇受朝廷重用。
可以说,这辈子从生下来那天开始,蔡琰就拥有着世间任一女子艳羡的人生。
但最终,她孝道未敬,所爱不求,相夫教子而不达,如今又被歹人劫走,将会迎来地狱般的折磨。
想想……还真是失败。
除了空留下名声,人生简直满是遗憾,最后还要受人凌辱。
“唉……”
一声幽幽叹息,蔡琰悄然握住藏在身下的发簪,那是身上仅存的利器。
用来刺人,以她的力气与身手,定然是做不到的。
但用来自杀,还是可以的。
她不能让自己的清白之躯受到贼人的践踏侮辱,就算死,也要完整的死去。
“虽未料到这一遭,但这趟出行,我很开心……永别了,将军……”蔡琰目光决绝,趁两名侍卫不备,猛然划破脖颈!
鲜血一滴一滴滑落,如同最艳丽且悲戚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