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兄,经此一别,也不知你我兄弟二人何时还能相见。”
壶关城外,张杨依依不舍的拉着吕布的手掌告别。
张杨眸光显得深邃,可以看得出他还有话想对吕布说,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只得是欲言又止。
吕布心如明镜,张杨作为天下诸侯之一,有自己的领地与军队,将来必定会参与到诸侯集结的会师中。
他想对自己说的,恐怕就是此事。
只是二人如今虽有交情,可阵营立场不同,这种绝密之事,岂能轻易言谈?
“稚叔,我有一言,还望你能入耳入心。”
“奉先直说便是。”
“但逢将来,无论天下形势如何,你我又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之下,我都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有为敌的那一天。”
张杨心下震动,直勾勾的望着吕布真诚的眸子,不禁想到,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很快,张杨就坚定了心思,神色严肃道:“奉先,我张杨在此立誓,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会与你刀兵相向!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吕布轻轻拥抱住张杨的身躯,用力拍了拍后者肩头,跟着道:“若将来,稚叔有难,只需修书一封,我吕布就算跨越刀山火海,也定当拼死来救!”
说罢,两个大老爷们,一个是大汉温侯,一个是并州诸侯,神色皆都莫名。
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二人心间酝酿。
良久,吕布松开臂膀,由衷道:“昔日并州三将,我与文远已是在京城相遇,于一处共事,若有朝一日,稚叔也能归来,倒不失为一桩美事。”
张杨怅然一叹,此事何其难也!
天下大乱在即,谁都不清楚日后会将如何。
自己身为一地诸侯,已经暗中与其余人等建立了联系,所谓的“反董联盟”框架已成。
而好兄弟吕布却在董卓麾下为将,将来联军与董军必将有关乎生死存亡的一战。
天下大争之势已起。
谁会成功?谁会失败?谁会战死沙场?谁又能成为幸存下来的人?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的。”张杨心中自语,因底气不足,便未说出口。
吕布见张杨脸色复杂,久久未再开口,便将目光抛向了出城相送的张郃与高览身上。
“儁乂,此番入并,我最大的收获便是结识了汝等冀州好汉,可惜时不我待,终究是不能多多把酒言欢。”吕布将声音放的极轻,没有丝毫的倨傲。
张郃闻言,赶忙上前几步,抱拳感慨道:“能够结识将军,末将才是荣幸至极,也让末将懂得了一个道理,任何事都不能道听途说。”
“之前言传天下有关将军不实的言论,定然全是宵小的造谣污蔑之论!”
吕布摇头失笑道:“倒也不全是造谣,至少本侯对丁刺史挥出屠刀一事,只怕是怎么都洗不清了。”
“不过世人如何说,尽管让他说去便是,大丈夫生当于世,岂能太过在意身后之名。”
张郃当即道:“末将相信,就算将军真做了那种事,定然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说罢,他又由衷敬佩道:“不过像将军这般洒脱率真的人物,倒真是令人心神所往。”
吕布笑了笑,叮嘱道:“儁乂以后也算是我的兄弟,你若遇到难处,尽管告知于我,还是那句话,能帮的忙,我必为之。”八壹中文網
张郃神色感动,还不待开口,一旁的高览突然支支吾吾道:“你……真的是吕布?就是那个朝廷的温侯?天下第一的人中吕布?”
众人面带古怪的望着扭捏起来的高览。
这家伙怎么像个见到偶像的小姑娘一般。
事实上,若没有这几日的相处与那日匈奴一战,高览对于这个只活在耳朵里的人中吕布,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更不必说什么推崇与佩服。
可这些日子,无论是吕布的所作所为,还是那真诚率性而为的性情,都让高览重新认识了这个风评并没有多好的将军。
“不错,如假包换,我就是那个人中吕布,不过天下第一可不敢当。”吕布揉了揉鼻尖,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就在这时,大女儿吕玲绮牵着一匹火红色,尽显高大威猛的骏马走来,她翻了翻白眼道:“你这个死老头子说个天下第二,谁敢说自己天下第一啊!”
在吕玲绮的心目中,自己这个便宜爹,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谁来都不好使。
张郃与高览听闻雌幼虎的话,也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吕布的本事他们都是见过的,哪怕是万军丛中,也当无人之境。
“哈哈,你可真是折煞你爹我了,这天底下可是真有神仙的,行了,此事不谈也罢。”吕布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瓜。
接着他朝众人抱拳道:“诸君,云山万里别,愿咱们顶峰再相见!江湖路远,前路茫茫,天下知己,唯我与诸君而已!”
吕布大笑数声,将女儿扶到马背上,自己也干脆的翻身上马。
随着“驾”的一声,他渐渐远去,在夕阳下拉开一道长长的身影。
伴随着吕布的离去,壶关城外陷入了寂静中。
张郃望着早已消失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慨道:“不知何时还能再与将军相见。”
高览也喃喃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吕布……”
张杨发怔许久,蓦然回神,疑惑道:“为何不见麴义将军?”
张郃皱眉道:“今日一大早他就率领先登营离去了,说是有要事处理,先行回冀州。”
对于麴义的举动,张郃感到十分困惑,不过也没太在意。
毕竟麴义这个人特立独行惯了。
张杨却是冷笑道:“先行回冀州?我看未必吧!这个麴义,我看他脑门上长着反骨呢!哼!算了,管他去哪,反正有韩府君去头疼的。”
……
并州官道上。
一辆马车正不疾不徐的前进着。
周围还有一支大概四五十人的骑兵扈从。
这些人马是张杨派来,专门护送吕布家眷的。
生怕在半路上又遇到祸事。
吕布一开始表示婉拒,可架不住张杨好意,只得欣然接受。
有这些精锐骑卒护送马车,确实也让吕布省心了不少。
“琰儿妹妹,这一路上马车会有些许颠簸,你还有旧伤在身,当不当紧?”马车内,严柔一脸歉意的凝视着蔡琰。
经过几日休养,蔡琰的气色恢复了不少,脸蛋儿也渐渐有了血色。
“还请姐姐放心,妹妹无碍的,若是连这点颠簸都承受不了,又如何敢与奉先将军同行呢?”
蔡琰轻轻笑了笑,对照顾自己几日的严柔充满了感激。
原先因吕玲绮的性子,她还担心这位流落在外的温侯夫人脾性不好相与。
可事实上却恰好相反,这位柔儿姐姐,真的就和她的名字那般温柔。
殊不知,在少女时代,严柔的性格与吕玲绮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娘!我和爹回来啦!”
一道倩影跃上马车,一股脑钻了进去。
吕玲绮扑到母亲怀中,讶异道:“琰姨,你醒啦!”
蔡琰腮部顿时酡红一片,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还不太习惯吕玲绮得亲近,而且对“琰姨”这个称呼更感到羞涩。
“哎呀!都怪爹爹,本来我说还要在壶关城多待几日呢,有吃有喝的也不急着走嘛!还能让琰姨多休息几日,他倒是急的跟什么似的!”
吕玲绮不觉嘟囔道。
严柔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教育道:“你以为你父亲和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做,他之所以急着赶回去,定然是有事情要处理。”
吕玲绮点点头,旋即瓮声瓮气道:“那我看他和娘赶着给我生弟弟的时候,也没那么急呀?”
严柔神色一怔,转而羞的气恼不已,狠狠拧了拧女儿的耳朵,羞怒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