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父子也不知道在门房等了多久,还是不见有人过来。
日头太晒,赵珉口渴得很。原想多喝点水,却被赵衡林给拦住了。
“若是一会儿要方便的时候,刺史大人派人来唤。岂不是尴尬?”
赵珉一想,的确如此。
是以便忍着口干舌燥,继续等待。
日头从中午,一直到了午后。
这才有人过来,唤他们进去。
态度有些傲慢,不过话里话外,倒是透着好意。
“刺史大人叫你们进去了。进去的时候,警醒着些。今日大人心情不太好。”
赵衡林父子谢过对方的好意。
赵衡林还特地暗戳戳地给对方塞了个红包。
里头是一张银票。
对方摸了摸,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估量着,能进州府的人,必定是有来头的大人物。
何况这年轻人的父亲,还是个一县之令。
是以就收下了。
既然拿人钱财,当然要替人消灾。
“今日刚刚来报,说是鹤姚县适逢大洪水。死了不少百姓不说,今年的收成也全都黄了。刺史大人为着这件事,正是头疼。你们说话可要仔细些。”
又道:“年轻人,你最好就不要进去了。大人不喜见外人。只要你父亲进去就得了。”
赵衡林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听从了对方的建议,并没有跟随父亲进去见黔州刺史。
只是不知道父亲会在刺史面前如何应对。
他们是来讨要勘察地形的人才的,也与洪水相关。
偏生今天就是这么不巧。鹤姚县也因为发了大洪水而受灾。
也不知道刺史会不会因此而数落父亲一番。
亦或是高看父亲,觉得他打算提前就做准备,是件好事?
赵衡林在外头的茶房里候着父亲出来,颇有些坐立不安。
那人劝他,“是好是坏,待你父亲出来后就知道了。何必焦急?左右一切都是看刺史大人的心思。就算是被骂一顿,那雷霆雨露皆是恩惠呐。”
赵衡林连声称是。
心里却不这么想。
又不是皇帝,还雷霆雨露皆是恩惠。
不过一州刺史,虽说是一方大员。方才中央朝廷,那也是不够看的。
何况还是黔州这么个穷地方。
怕不是在朝中混的不如意,才被派到这种地方来。
过了半晌,赵珉出来了。
赵衡林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刺史大人如何说的?”
赵珉摇摇头,有些丧气。
“原是有人的,但那人叫鹤姚县的给请走了。不过倒是有好事。大人夸赞我提前预备了洪涝这件事。让我再接再厉。”
“儿子,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衡林道:“好坏掺半吧。被夸总比被骂来得好。”
“这也是。”赵珉得了儿子的话,就开始兴致勃勃起来,“那你先前说好的,请我去酒楼喝酒,现在是不是可以兑现了?!”
赵衡林没想到父亲在面对正事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吃酒的事。
心里难免有些生气。
但转念一想。父亲已经许久不曾喝酒了。
也算是为了政务劳心劳力。偶尔放纵一次,倒也无妨。
是以赵衡林答应地很痛快。
问了招待自己的那位下人城中最豪华的酒楼在哪儿,然后直接带着父亲过去。
赵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酒楼。
即便是在彭水县,他儿子赵衡林的酒楼也算是一等一的好。
但和这里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赵珉一边抿着小酒,一边跟着唱曲儿的小姑娘哼着歌。
真是好不快活。
赵衡林私下向掌柜询问了一下,他们这桌饭菜的价格。
结果吓得咋舌。
没想到这么一桌简单的酒席,就要三十两银子。
果然是个销金窟。
再想想自己在彭水的两家阜阳酒楼,不过十两银子,就能吃得饱又吃得好。
实在是良心极了。
赵衡林从不喝酒,怕喝酒误事。
他一边吃菜,一边心里吐槽。但嘴上却问父亲接下来的打算。
“时间不等人。既然勘察的官吏被鹤姚县抢了去,那我们就得做二手准备。也不知道逸诗和老爷子在彭水找的怎么样了。如果只有官吏才能勘察地形,那就麻烦了。我们总不能把彭水的官吏给请到宜春来。”
赵珉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颇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思。
“儿子你急什么,左右这件事是有解决的方式。刺史大人答应我了,只要人家从鹤姚县一回来,立刻就派往我们宜春。你的水泥墙,轻轻松松就能浇筑成。到时候地形一确定,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赵衡林知道赵珉已经醉了,他也不和醉汉计较。
只一个人在心里默默想着事。
沿着宜春,有一条大江。几乎是年年都要发大水。
赵衡林的想法是,从宜春的县界起,开始筑起一道高高的水泥墙。
但这个工程量十分浩大。即便是宜春所有老老小小一起上,恐怕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制作水泥大堤是需要时间、人力,还有最被忽视的专业性。
幸好浇筑水泥的工人只需要简单培训,就能上岗。
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做。
烧饭的妇人。运送水泥和工具的人力。浇筑水泥大堤的工人。
等等等等。
恐怕到时候自己名下的几个厂子,全都得停下来。
一起来为大堤效力。
赵衡林一拍脑袋。
自己怎么忘了,还有渔家。他们也能用船当做运力。
有船倒是省了不少事,不需要牛车绕路运输。
赵衡林打算回宜春后,再去江边看一看。
宜春沿江的,究竟是大船多,还是小船多。
即便是小船多,也不打紧。多运几趟,也就成了。
赵衡林已经拿定了主意,而一旁的赵珉已经因为喝醉,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掌柜见状,上来同赵衡林商量。
“这桌咱们还得翻桌。客人您看,要是酒足饭饱,是不是就让一让?”
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赵衡林也没多废话。
他总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就这样直接睡在人家的桌子上一整夜吧。
原本是打算连夜回去宜春的。
现在看来,还是得在州府住上一晚。
赵衡林挑了一间中档的酒楼,定了两间房,将父亲扶进去之后,自己也进房休息。
宜春的事,他还得仔细思量思量。
结果思量了一晚上,也没睡着。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