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赫萧的决心(1 / 1)

第二次面对面相遇,不过,上次谈判时,林娴可是一脸冷酷。而此时的林娴,更接近转化之前的模样,像一个柔弱的小虎牙妹妹。缪璃竟产生了一种想法,意图寻找时机,拯救林娴,帮她从邪恶控制中脱离出来。缪璃相信,只要林娴作为一个人,心不死,就有救。产生这个念头的原因,也和之前郭保的境遇有关。缪璃认定是缪家害了郭保,郭保成了那副样子以后,更觉得缪家是亏欠了那个年轻人,而缪璃无论多努力,终究没能挽救郭保,这便是缪璃内心的隐伤……即使吐露给赫萧听,赫萧也只会说一句: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必顾虑。“缪小姐?”

林娴轻唤。“哦,谢谢。”

缪璃说。林娴亲自把琴凳端过来,放在缪璃身前。缪璃坐下来,深吸一口气。一阵悠扬的钢琴声,如潺潺流水,缓缓荡漾在心间。庭院中的一切,仿佛都在静静聆听。即使那不懂音乐的,也能领会琴声中的美好韵味,宛若星光流泻,随着拂过的微风轻轻颤动。缪璃的面颊被一抹灯光笼罩,朦胧的光线映在长长的睫毛上,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双眼微阖,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动着,任那旋律在指尖流淌。一曲终了。掌声响起。“贝多芬的《月光曲》,真美。”

林娴一边轻拍手掌,一边发自肺腑地说,“我也喜欢贝多芬,还有那首《命运交响曲》。”

“我想起你来琴房的时候,我们谈论音乐的情景。”

缪璃说。林娴微仰头颅,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的恶徒们,“可惜,他们是不懂的。”

“嘿,我也不懂!”

鲁丑冷不防来了一句,“请问尊姓大名,我总是记不住你们这些坏蛋的名字。”

“喂,蠢家伙,怎么对贤者……”张白桥欲上前。林娴瞥了张白桥一眼。张白桥彻骨一寒,低头缩住肩膀。林娴脸上仍是平淡的神色,“缪小姐,你弹奏的音乐,真的打动了我。这架钢琴,我没有资格拥有,现在就把它物归原主,给你抬到戏楼。”

对于林娴突然表现出的善意,缪璃感到不解,她很清楚林娴痴迷音乐的状态,林娴热爱音乐甚至是一种病态的,应该独占才对。缪璃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林娴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就把它当作,我对您的恭敬之意。”

“什么……什么意思?”

“您将成为家族的女王殿下啊。”

林娴收起了笑容。缪璃弹奏的《月光曲》飘进戏楼时,聂深与赫萧还站在窗前。二人沉浸在乐曲中。聂深说:“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就是恶作剧。”

“我没有闲心陪你玩。”

赫萧说。“和缪璃结婚?”

聂深苦笑,“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小姐配不上你吗?”

赫萧冷冷地看着聂深,仿佛只要聂深说一句“是的”,他就会扑上来掐死聂深似的。“这不是般配不般配的问题,”聂深说,“我根本不想结婚。而且,我根本就不了解缪璃。”

“你究竟是不想结婚,还是想先了解一下再结婚?”

赫萧问。“哎……”聂深举起一只手,“行,别再扯了。”

他忽然一皱眉头,上下打量着赫萧。“你看什么?”

赫萧问。“那次你见到郑锐布置的婚房,然后就像受了刺激一样,性情大变。”

聂深沉吟着,“那就是说,结婚,以及谁和谁结婚,都是怪物的安排。你确定了怪物的意图以后,才决定去地下室向他开枪。”

“见到婚房,只是进一步确定了怪物的意图。”

“噢,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跟踪缪璃去地下室时,听到郭保突然对缪璃说了一句话,缪璃当场就崩溃了……郭保对她说的应该是:你将与聂深结婚。”

赫萧点了一下头:“意思差不多。”

“缪璃就从那以后恨透了我,用涂了墨水的绣花鞋辱骂我,可能还想亲手宰了我吧?”

“不是‘可能’,而是明确表达了想要宰了你的意愿。”

赫萧语气平静。“那我后来中了姚秀凌和汪展的毒,不是很好的机会吗,缪璃为什么又要救我?”

“留着你,能阻止怪物。”

赫萧说,“缪璃小姐被我说服了,就像这场婚礼,她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你总能劝服别人,无论老昆还是胡丙,都长年被你忽悠,还有曾经的林娴,你很懂得威逼利诱。”

“谢谢。”

赫萧嗓音冷淡,“当然,你中毒那次,缪璃小姐没有落井下石,并不是我劝服的结果。她一度想杀掉你,只是出于性格上的无法接受,本性纯真的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面前。她会倾全力救你,宁愿耗尽气力。”

聂深看着赫萧。赫萧投向窗外的眼神变得空茫。静默片刻,赫萧的语气愈发柔和:“缪璃小姐是世间罕有的善良女子,在这枯寂的冷宅中困居八十一年,绝望之情随时会侵蚀心灵,而她的心性竟没有扭曲,我不敢想象。”

赫萧扭脸瞥了聂深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窗外,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在赫萧的眸间。“这么多年,我们都是在她的光照下勉强活着的家伙,守护她,就是守护我们心中的一点亮。”

聂深久久不语。然后他问:“你既然决定反抗,怎么又劝缪璃同意了这桩婚事?”

“这是除掉怪物的唯一途径。”

赫萧注视着聂深。“我知道是为了演一场戏,但没有必要。”

聂深说,“要接近怪物,我可以拿缝制完成的长裙,去怪物面前交差。他让我修补鳞片,就是有求于我,我当然更方便下手。”

“只要在他的巢穴中,你无法取胜。”

赫萧说,“其实我以前试过带手枪去地下室,却根本到不了跟前。他能感觉到武器,或是嗅出金属味道。”

“可是那天晚上为什么容你开枪?”

“因为在那个距离上,我对他毫无危害。”

赫萧嗓音低沉,“而且,他让我开了枪,就表明,是我在撕毁协议。”

“听起来很无耻啊,明明是他先破坏的。”

聂深说,“不过,这也反过来表明,怪物对契约这种东西还是当一回事的。”

“毕竟是他设置的游戏,怎么玩总要有一套章法,这一点我也承认,尽管他的手段无耻,但也有规则。”

赫萧把话题拉回来,“总之,我们就顺着这套规则,用一场婚礼,诱使怪物离开巢穴,在地面之上解决。”

聂深思忖片刻,问:“怪物为什么非要让我缪璃结合?”

赫萧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也不必管他。我们只要尽全力,不让他得逞。”

聂深不禁有些紧张,自己和缪璃身上,难道锁着什么惊天秘密?赫萧拉回话题:“这场婚礼,对怪物很重要,我相信这是他的家族极为重视的联结仪式。”

“对了,”聂深神色一凛,“怪物选择今天,必然是因为在那个时间节点上,缪宅会成为地球上磁场最强的区域!”

赫萧继续说道:“所以你接下来的事情很危险,如果不能诱杀他,后果就不是死亡那么简单。”

聂深说:“我会阻止怪物,不仅是为了你们,也为了把父亲带出那个渊洞。”

当聂深说出“把父亲带出那个渊洞”时,赫萧的眼中露出了瞬间的波动,聂深并未注意。赫萧语气平静:“祝你如愿以偿。”

“嗯,结束这一切以后,我也祝福你和缪璃。”

赫萧却把脸转了过去,望向窗外的院子。缪璃正与林娴说着什么。聂深盯着赫萧看了一会,皱一皱眉头问:“你该不会没有想法吧?”

“什么想法?”

赫萧仍望着窗外。“缪璃爱你,你也在挣扎,那为什么要抑制自己?”

“你的意思呢?”

赫萧淡漠反问。聂深险些吐血,“你们早应该在一起。漫长岁月,两颗心相互取暖不好吗?”

“在这里?在这个荒凉的牢狱中?”

赫萧转脸,看了看聂深,“我愧对缪璃小姐,当年不该把她接回来……”“可她愿意啊。”

“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赫萧从窗前转过身,在屋子里徘徊,“我十四岁,重新开始人生,就是在缪家。老爷收我为义子,又让我成了管家,交给我坚守的职责。这八十一年,如果我放肆亲近缪璃小姐,算什么?胡丙他们是继续称我管家,还是改口叫少爷?就算他们改得了口,心里又怎么服我?一旦对我失去信任,我给他们的承诺就是一句废话,我又拿什么去支撑缪宅?对我不信任,倒还好办,时间久了,他们必然意志崩溃,投靠怪物!”

聂深怔住了。赫萧的语气中很少流露出激动,这显然是触发了他心底的阀门,但很快就会关闭。这样的男子,世间罕有,只会是赫萧,只会出现在缪宅,而且,只会是在缪璃身边。是缪璃让他付出一切,心甘情愿。他把自己禁锢在界限中。残酷而优雅,绝艳而桀骜。聂深在沉默中体会着赫萧的内心。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不一会儿,恶徒们把钢琴抬进了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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