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认识的人死了。
“啊!!!!!”毫无心理准备的我一把丢下手电,整个人后退两步。正巧光头肉丸也从网里脱了出来,大家赶紧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快看,李先生他被吊在上面!”我指着头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脖子,能想个办法把他救下来么?”
“冷静一点。”黑围巾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手电的光集中射到李先生那张纸一样的脸上。“我们走过这里之前他就被吊在上面,已经没有气了。”
手电光下,李先生双目圆睁,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又像想要确定什么。血从他嘴角流下,显然脖子处的束缚已经达到了极限。我不禁眯起眼睛看他的脖子和四肢,想确定是什么把他吊起来的,却发现那竟然是许许多多的头发,无数小波浪的,深红色的头发把他给勒死了!
“但是”,我摇头,“我刚才明明听见他叫救命!说明他刚才还活着……”
“不对,说不定叫的不是他……而是什么东西在模仿他的声音。”猫叔道,用有点颤抖的手打起他自己那把手电,照向李先生的背后,“你们看,他背后是不是好像还有一个人?”
我们盯着李先生的身后看,隐约感觉那背后好像是有一团什么东西,总之是白白的,无血色。渐渐地,那东西从李先生身后探出头来。
那竟然是一张女人的脸!
然而,当那张脸一点一点远离李先生的身体,越离越远,我们便发现她的脖子长得超过了我们的想象。是半米,还是一米?我们能看到她头上那无数深红色的头发随着她的头在上空慢慢飘荡,遮盖住她脖子的一部分,然而我们还是很清楚地意识到,她似乎没有身子。
“是阿飘!”猫叔突然大喊道,一把拉过我们几个,“快跑!快!”
阿飘,是寻宝人口中的一句黑话切口,专门用来形容——“鬼”。这个世界上有形体的东西多少都遵循一定的物理规律,比如蛇虫或者僵尸,一般寻宝的时候碰上了,实在不行也可以采取暴力破解的方法。只有鬼,是所有寻宝人最不愿意碰上的,因为它们没有肉体,行为没有任何规律,一般的物理攻击对它们也无效。普通的寻宝人不管多强大,在鬼的面前,都像婴儿一样。
我们几个赶紧就想跑,心里虽这样想,但脚下却根本跑不快,虽然知道不该回头,但每跑两步却忍不住不停用眼角瞄身后那女人,生怕她不知不觉飘到身后。
但是那阿飘表现却很奇怪,好像并不想一下杀了我们一样,只是不紧不慢地一点一点地伸长脖子向我们腾挪过来,我们跑多少她就腾挪多少,一直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当然,是从我们头顶的方向。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们,那眼神,怎么说呢,有一点哀伤。那张脸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其实还颇有几分姿色。打头的光头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了,拿起手中的一把折刀就用力往她那儿扔过去。
“不要!”黑围巾赶紧出手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开始我们还不清楚这一下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后来才发现最可怕的是什么后果都没有。
那把折刀穿过阿飘的身体,径直打到岩壁上,击出几点火花,又急速地向我们飞回来!我们只好赶快侧身闪过,那刀在地上猛击了一下,又反弹了两下,终于停了下来。
鬼果然是不受任何物理攻击的。
就耽搁了这么一瞬间,那阿飘已经从我们头顶上降了下来,软绵绵的脖子划了一个圆弧,想要把我们圈住。我们左冲右突,然而却总是被她的头发和肢体逼得退了回来。
那种一个脑袋凌空漂浮的恐怖是难以形容的,更何况她那软绵绵的脖子上还缠绕着无数微卷的头发,我在闪避过程中不小心触到了一点,那种湿润的感觉更是让人恶心。但是更让人觉得不安的是,当我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竟然感觉这阿飘让我有一种熟悉感。似乎我在哪里见过她。
当然,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比之前恐怖多少。毕竟进入这宅邸以来我们遇到的不能解释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身边的这些人都很强,所以我潜意识觉得不管有什么东西跑出来,这只专业的team都会有办法解决的。
然而当我看向其他人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的眼光都在集中看向我。我又回了回头,发现身边并没有别人,的确,他们都在看着我。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小简,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了,”猫叔看着我,道,“这时候我们都只能靠你了。”
那一瞬间一直萦绕在脑中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拉进这个队伍,我也看不出这个队伍还欠缺什么。我们有强有力的领导,有开锁的能工巧匠,有战斗力极强的护卫,有博学多才的情报员,还有一个脱队了的鉴宝员,这个队伍的配置已经很完美了。
那么,我,“小简爷”为什么会被请到来这个队伍呢?
我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明白了。“小简爷”就是为了提防藏宝地最恐怖的东西而存在的!他的能力一定非常特殊,让他可以成为克制鬼的利器。而这种能力,正是在寻宝人中最为珍贵的。
但是,那是“小简爷”的能力,不是我胡寻的能力!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全身冰冷。
与此同时,那阿飘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其他人都殷切地看着我,而我则呆若木鸡地站着原地。然后我瞄见她伸长了脖子,张开嘴。
就像把那细长脖子和看不到的身体中所有的气都一次发放出来一样。她发出了我所听过的最绵长的尖叫。
“啊————————————————————————————————”
那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我们的耳膜。我感到脑中“嗡”的一声,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