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高起点与白茶(1 / 1)

傅毖泉一时哑口无言。

阮陶继续道,“你是侯府其他孩子的长姐,到了陌生的环境中,他们都会不自觉得去看你,模仿你,依赖你,看你在新的环境里会怎么做。并不是长歌是世子,就所有的担子都在她身上。你把自己看得多重要,你才有多重要,如果你都看不起你自己,旁人为什么要看得起你?”

傅毖泉僵住。

阮陶的话,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子般扎进她心底。

但又与旁人恶意相向的言辞不同。

她更清楚,这柄刀子,不是阮陶扎向她的。

而是她自己……

尽管意识到这些,但傅毖泉还是有些下不来台。

只能装作没反应过来,轻轻咬唇。

阮陶没有戳破,“南平侯府没有养女,过继之分,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止你,也不止长歌,更不止我……每一个人,包括四四,包括长允,也包括团子,都与之休戚相关。这里没有人不重要,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惠城是南平侯府的封地,我们说什么,做什么,旁人都要看我们脸色;但在京中,南平侯府只是偏安一隅的诸侯之一,人外有人,楼外有楼,不会察言观色,十个,一百个南平侯府都做不了你的避风港。树大招风,侯爷才刚过世,长歌的爵位还差一纸皇书,朝中和京中怎么会没有觊觎的人?把眼界打开,才会发现这一路去京中的时间太宝贵,你能看得有多远,才能把自己放在多重要的位置上……”

傅毖泉拢眉。

“曲少白是最年轻的鸿胪寺少卿,他能这个年纪做到鸿胪寺少卿这个位置上,除了才学,能力,眼界,机遇之外,也一定是一个极会做人的人。”

言及此处,阮陶顿了顿,提醒道,“我说的极会做人,不是指逢什么人说什么话,而是逢到对的人的时候,说对的话,这一条你要记清楚。”

傅毖泉眉头拢得更紧,全然忘了早前的不愉快,而是进入角色了,认真问道,“我不明白。”

阮陶看了看她,从一旁,刚才贺妈送来的果盘里拿出一枚装饰的叶子,傅毖泉眼中仍然写满疑惑。

阮陶一手握住叶子,一手轻轻拨了拨,叶子毫不费力的来回晃动。

傅毖泉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好似没有全然明白。

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忘了前几日还同阮陶斗气,眼下已经慢慢沉浸在同阮陶的沟通和交流中。

“母亲想告诉我什么?”

言辞也从之前的“你想说什么?”到“想告诉我什么?”,语气从之前的抗拒到接受和期盼。

阮陶轻叹一口气,又拨了拨这枚叶子,淡声道,“如果曲少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墙头草,他一定在这个年纪做不到这个位置上。”

傅毖泉错愕。

阮陶继续道,“逢到对的人,说对的话,不是要做墙头草,挑每个人喜欢的话说,而是一旦你说话,就要说到恰到好处的这一点上;旁的时候宁肯不说,那你的每一句才都掷地有声。”

傅毖泉好似些许通透。

“那你再想想,曲少白说到了哪一个恰到好处的点上?”阮陶又问。

傅毖泉蹙眉,虽然很难,但还是头一次尝试跟着阮陶教导的去想,只是早前没做过这样的事,生涩里也带了迟疑,缓缓道,“有能力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阮陶羽睫微滞,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傅毖泉其实是很聪明的……

只是没人教。

阮陶缓缓伸手,将那枚叶子放在木几上。

傅毖泉的目光顺势跟着看去,好似怕漏掉其中细节。

但阮陶真的只是放下叶子,然后伸手去取茶杯,然后轻抿了一口。

原来真的只是渴了……

傅毖泉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好像有些失望,因为还以为能继续学到什么。

傅毖泉踟蹰间,车外的风刮过,那枚叶子被刮落去了别处。

傅毖泉一不留神,再没看到。

阮陶也纤手放下茶盏,清声道,“它是枚叶子,风一刮就会居无定所;但它如果还在树上,藤上,根茎上,除非这阵风能把树根,蔓藤,根茎连根拔起,否则它即便在风雨中摇晃得再厉害,只要它的连接够深,除非到它应该枯萎的一刻,它都会一直在这里。”

傅毖泉惊讶得合不拢嘴。

阮陶又伸手取下另一枚装饰的叶子,傅毖泉还在震撼中,一时没反应过来,阮陶已经顺手将那枚叶子从车窗抛了出去。

很快,叶子就再没见踪迹。

“一个人有多重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自己,看得有多远,扎得有多深,是树大根深,还是浮萍野草,取决于她想成为什么,她才会去做什么。”

阮陶看她,“如果你把自己侯府养女的身份看得太重,那你所做的任何事情,为自己谋划的任何打算,就是怎么将一个侯府养女的路走好,譬如,找个门第相当,又稍弱些的人家成亲,做主母,让自己以后的孩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那府中有没有替你说亲,说了什么样的人家,是不是迟了,会不会耽误,就是你最关心的……”

好似身上的遮羞布忽然被扯开,傅毖泉尽管懊恼,但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她不想,也不愿意自己最在意,和最尴尬的,在阮陶这处被剖析得淋漓尽致。

阮陶继续道,“但如果换作是我,我可能会想,在侯府这样的人家长大,至少在旁人疲于奔波,为生计发愁的时候,你有更多时间和选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遇到不开心的事,不公平的待遇,甚至五斗米,都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侯府还是你的避风港湾。无论是你的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在很大程度上早就已经成为旁人羡慕不来的……”

傅毖泉攥紧掌心。

阮陶的话,不是没有,而是一点点渗透到她心底。

“不是每个人都衔着金汤匙出生,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和金字塔……云端的人相比,你选择不了的东西,在上面花再多的时间都是徒劳;与其如此,不如放精力在能选择的事情上,有时再回头看,你可能反而比以前多了更多选择。”

傅毖泉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全然听明白。

但她知晓,有些话阮陶可以同她说,也可以不同她说;她是她母亲,但没有人要她一定要对自己这个养女尽母亲的义务。

但阮陶都说了。

傅毖泉早前是对她有偏见,但并不瞎。

比起(杨)三叔同她说的那些,母亲同她说的那些,其实才是一个侯门贵女该听,该学的……

李妈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她心里的这杆秤,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一点点开始向着母亲倾斜……

而三叔早前说的那些话,好像同眼前听到的,看到的相比,都空洞无力。

除了尖锐得指向母亲,近乎所剩无几。

阮陶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这是事实。

但阮陶告诉她的,是选择不了的东西,花再多的时间都是徒劳,不如放精力在能选择的事情上;而三叔告诉她的,是仇视这些比她更多选择的人。

但三叔不就是那根墙头草吗?

在需要父亲帮忙的时候,他也没有仇视父亲,而是让她去仇视母亲……

而母亲没有让她仇视任何人。

阮陶就似开窍一般。

脑海中无数多的影像,蜂拥而至。

慢慢地,汇聚在一处,越发积累成对三叔意图的怀疑,再慢慢是不信任,然后,甚至有些许反感涌上心头。

而阮陶这处,再次抿了一口茶盏,而后轻声道,“再回到曲少白身上。”

傅毖泉敏锐地抬头看向母亲。

阮陶淡声道,“鸿胪寺少司外交与商贸,曲少白是寒门出身,能做到这个位置上,不仅要有过人的才干,而且一定要心思敏锐。入京这一路,你都同曲少白打交道,拿他做试金石,起点高了,往后在京中遇到的人,就不会让你手足无措。”

傅毖泉:“……”

虽然但是,傅毖泉恍然大悟。

“当然,这个人只能是曲少白,以为他是侯爷的挚友,侯爷出事后,曲少白当即就来了惠城,说明他在意你爹这个朋友,你才可以拿他练手,他也不会介意,甚至还会教你。但换了旁的任何一人就未必了,这个道理能想明白吗?”

阮陶这次说完,傅毖泉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母亲。”

阮陶又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的傅毖泉有没有撒谎,很容易辨别。

这次没有。

“那去吧,稍后有郭大家的课,郭大家会很在意侯府的人对他的评价和想法,也会耐心教你。”阮陶是知晓老夫人这处同郭大家的来龙去脉的,郭大家就是想在侯府众人和老夫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了,母亲,那我出去了。”

阮陶点头。

傅毖泉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又拿起早前的账册开始继续。

傅毖泉撩起帘栊下了马车,李妈赶紧迎上来,“大小姐?”

李妈是想问,大小姐,没事吧?

但这么问不合时宜。

傅毖泉会意,“我没事,很好。”

李妈意外。

稍后是郭大家的课,傅毖泉往郭大家的马车这处去,李妈愣了愣,然后赶紧撵上。

方才的事情李妈知晓不多问了,稍后要在郭大家这处呆很久,李妈问起,“大小姐,稍后要备什么点心和茶水?”

茶水?

傅毖泉驻足,莫名道,“白茶吧,我想尝尝……”

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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