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时到客栈之时,邱长洲正摆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挥小弟子们忙东忙西。
“嘿你给我慢点,那可是要带给掌门的!”
“还有你,往哪儿跑呢?别想躲清净!”
他紧皱着两条浓眉,说话的同时还要配上动作,不是挥拳就是踹腿,时不时抓抓脑袋,一幅极不耐烦的模样。
风时:“……”
他一进门,便有好几个弟子一眼看见了他,亮着眼凑上来:“柳师兄!”
邱长洲听见这一声,耳朵当即竖了起来,人也风一般冲了过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风时眼前便多了堵肉墙。
“大师兄,你可算来了!”邱长洲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手摸了摸后脑勺,说着,眼睛往风时身后瞟:“小师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哦对了,咱们什么时候会回宗门,这玉水仙门的地界儿也太不耐待了,我都要腻死了!”
风时看出来他这是不耐烦管人了,现在急着把人脱手给他,好回去过他逍遥快活的日子,但也不拆穿,笑道:“近日便能走,不过我身上伤还未好全,还是要劳烦师弟帮我代为管理。”
邱长洲:“……”
短短瞬间,他那变换精彩的脸色便叫风时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邱长洲心情多云转晴,又由晴转阴,看着风时笑眯眯的脸,宽阔的肩膀耷拉下去:“哦。”
风时拍拍他的肩膀,脸上的笑浅淡,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婆婆妈妈起来:“别总是这么急躁,这才数十个人你都管不过来,将来如何管得了上万弟子?”
邱长洲闻言睁大了眼,将风时的手从肩膀上拨下来:“呸呸呸!师兄莫要咒我!我又不当掌门,为何要管他们?”
“我还想等师兄当了掌门,我就有了靠山,嘿嘿嘿,到时候去修真界闯荡,那还不是一介霸主,逍遥快活!”
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风时想。
但他没再接话,和邱长洲确认了回宗的时间之后,又看了眼弟子们的状况便离开了。
“明日我和师弟一起过来。”
邱长洲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紧接着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两个倒是开开心心私会去了,要我收拾烂摊子……”
/
风时没在外多停留,想着沈颂鹤这两日的状态有些不对,怕人醒来看不到他会急。
但即使他有意加快了速度,也还是没能赶上。
刚推开小别院的门,风时便听见屋内传出一阵凌乱的响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一股脑被人扫落在地上,随即传来一阵略显仓促的脚步声。
是沈颂鹤醒了。
通过月缺,风时感受到了他此时过分躁郁,令人胆寒的情绪,不由头皮一麻。
这样的沈颂鹤太反常了,风时意识到他可能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叹息一声,快步过去,还没走到门口,那看起来薄薄的一扇雕花木门便猛的被人踹开。
睡的发丝凌乱的沈颂鹤,衣襟不整地从中走了出来,他红着眼,虽然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慌乱。
风时见状赶紧出声。
沈颂鹤听见他的声音,这才像是从梦魇中挣脱出来,抬眼看了过来,确认眼前是他要找的人,才嗓音干哑地唤了声:“师兄…”
风时被他这一声叫的心头发涩,扯着笑装作一副正常模样,说:“我在呢,怎么了?”
沈颂鹤拿发红的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他,半晌,才问:“师兄去哪里了?”
“刚才醒来……看不见师兄…”
风时弯着眼笑:“去了客栈一趟。”
“明日我们便回宗门。”
沈颂鹤不出声了,视线黏滞在风时身上,幅度不大的往他身边靠了两步。
风时站着没动,果然没一会儿,人便伸出手,从侧面将他虚虚抱进了怀里,声音闷闷的:“师兄,我做噩梦了。”
“嗯?”风时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侧目看着他:“什么样的梦?”
沈颂鹤揽着他的手臂蓦然收紧,脸色沉沉的:“梦见师兄不见了……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风时沉默。
沈颂鹤手臂再度收紧,吸了口风时身上浅淡好闻的味道,自顾自地接着说:“梦都是反的。”
“师兄还在。”
他语气有些孩子气,神情恹恹的,抬眼认真看着风时,又问:“梦都是反的,对不对?”
风时张了张嘴,喉咙梗了一下,声音虚浮的有些不太真实,颇有些麻木地回他:“对,都是反的。”随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一场梦而已,不会成真的。”
沈颂鹤点点头,像是终于满意了,将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是手上依旧抱的很紧。
风时呼出一口气,沈颂鹤的呼吸温热地喷洒在脖颈处,掀起一股痒意。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又再次回到了屋内躺下。
少有的闲暇时光,风时也懒得动。
两个人在这时生出了莫名的默契,一样的只想紧贴着拥抱。哪怕只是躺着,什么也不干。
风时闭眼躺着,腰上箍着一条有力的手臂,鼻间充斥着午后飞尘的味道,阳光从窗户进来,投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可以确定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漫长到身边的沈颂鹤都以为他睡着了。
一双手蝴蝶一般轻轻落了下来,从风时的眉眼一寸寸掠过。
风时骨头更懒了,放任不管。
于是,不久之后,沈颂鹤便得到了一个绯红色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