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月余的征战,战场一点点分散,已经从魔域边境打到了宗门近前。
崇山宗因地处内地,尚未被波及到,但崇山宗众人却并未因此退居后方,依旧冲在前方。
这天的战斗依旧来的突然,空蒙像是在故意戏耍他们一般,总是将传送出口设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使得修真界众人身心俱疲,每每赶到地方的时候,当地早已生灵涂炭。
风雨欲来,天幕黑沉沉的压得极低,透过凝聚的厚重雷云,偶的能窥见一点惨白的天光。
风时抬手抹去额上沾染的血迹,手中一柄普通的弟子剑已经钝的满是缺口,上面厚重的黑血黏腻的裹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抹断敌人的脖子。
他不以为然的丢掉手中的废剑,随手从一位死去的弟子手中捡起一把新的,继续战斗。
周围都是魔兽的嘶吼和修士的惨叫,鼻尖是魔火灼烧木头和尸体的焦臭。
杀过了一场之后,天空开始落雨。
透亮的雨珠落在地上,刹那间变成了红色,集的多了,便成了小河,漫着冲天的腥味。
风时随意在一片还算干净的地上坐下,身上一袭玄衣已经湿透了,不单单是雨浇的,还不知浸了多少人的血。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丹药,自己先服下缓了缓,然后才起身,将这些丹药分发给手上的修士。
没有人认识他,但看见丹药,都没有拒绝,沉默着咽下去。
剩下的人已经没多少了,风时分到一半,有个年纪轻的小弟子走过来帮他。
风时扫了一眼,是崇山宗的,有些面熟。
这小弟子虽然受着伤,也很狼狈,但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师兄真是好心,这时候丹药已经很难得了,你居然愿意分出来。”
风时点点头,声音淡淡地:“比较多。”
小弟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有师兄在,我们这一战定能大获全胜!”
风时闻言,捏着药瓶的手一紧,而后也望着他扯出一抹笑来:“嗯。”
之后两人便没有再多的交流,很快分完了丹药。
风时回到原地坐下,那弟子便也跟了过来。
他不仅热心,话还有些多,带着少年人的热忱,风时恍惚能从他身上看见自己曾经的一点影子。
“师兄背上背的是剑吗?看起来好像是把好剑,怎么不用?”
“师兄的脸为什么要遮起来?你声音蛮好听的,应该生的也好看。”
“也不知道支援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传送门还开着,那些魔族肯定还会再来的吧……”
风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心中算着,这个时候,沈颂鹤应当已经发现他不见了吧,或许他已经往这边赶了也说不定。
之前他给沈颂鹤下的药量不过能坚持两天,后来他又利用系统延长了时间。
现下,对方也该醒了。
这般想着,雨下的更大了,雷光横着割开天幕,一刹那亮的宛如白昼。
“又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散落坐着的修士们便站了起来。
风时转首,看见那悬浮在半空中的传送门中,伸出了一只巨大的触角。
因着这魔兽体型庞大,传送门都被撕裂变大了数倍,两只猩红的眼灯笼般立在朦胧的风雨之后,照的底下的人腿脚发软。
风时脸色一沉,站了起来。
这魔兽的修为不低,非元婴以上的修士,在他手底下便如同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而现在他们残留下来的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了,更何况,还来了一位驾驭这魔兽的魔族护法。
风时身后的小弟子见状已经看呆了,倒退两步,眼泪便落了下来,面色惨白如纸:“师……师兄,我今天,是不是……是不是回不去了……”
风时抿着发凉的唇,伸手将人往后推了推,袖中飞出一根银白的长绳,将人圈在其中:“你就在原地,别出来。”
这小弟子不过筑基中期,之前运气好才活到现在,根骨也不错,是个可塑之才,风时不忍心他就这么死在这。
小弟子愣愣地点头,神智却已经有些恍惚了。
面对如此强敌,大半人已经有了溃逃之意,可他们身后便是自己的宗门,退一步,便可能是万劫不复。
“大家上啊!大不了你我以死正道!”
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句,率先冲了出去,原本退缩的人见状,也咬着牙上了。
那魔族护法看着年纪不大,是个身穿煞红长袍的少年,见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森白的尖牙:“来吧,都来吧,给我的宝贝喂的饱一点!”
他身下的魔兽闻言兴奋的嘶吼一声,一脚落下,荡起强烈的冲击。
冲在前方的几人受不住的被击飞,但后方的人却并未因此停下来,前赴后继的上前。
之前风时一直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怕若是被掌门几人知道,恐怕会有所影响,但此时境况,也容不得他多想。
身上压制灵力的法器被震开,强大的威压兜头落下。
正指挥魔兽捏着一个修士往嘴里丢的魔族护法脸色忽的一变,恶劣的表情被震惊替代。
风时悬立在半空中,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宽大的袖中飞出了无数渡了金光的符箓,原本束发的发冠滑落,满头乌发尽散风中。
“不可能!修真界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在这里!”那护法口中喃喃着,不敢置信,明明来之前魔尊告诉他这都是些蝼蚁,他才答应来玩玩儿的!
风时剑指竖于眼前,默念咒语,那些符箓便如振翅之蝶一般,围绕他旋转起来。
他睁开眼,长指一挑,便有两三张符箓从中飞出,在他面前自动燃尽。
周围急速下落的雨珠忽的在这一瞬间凝住了,随后便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之下,飞速汇聚到了一起。
水流拧成一股,片刻便拥有了庞大的体型,不亚于那头魔兽。
“你的对手,现在是我。”
风时声音在风中是冷的,周围那些飞绕的符箓像一堵坚实的墙,生生压对方一头。
那护法抖了抖唇角,想笑却笑不出:“就凭你这些破烂纸?”
风时掩在黑色面纱下的唇角微勾,步踩虚空,岿然不动:“就凭它们。”
一个小小的护法,还不值得他用乌承。
这护法像是个惜命的,见了风时便想退缩,但身后的传送门却已经关上。
而那些原本准备殊死一战的修士们都僵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那如神祇般的人,谁都没料到,在这时,会出现这样一位修为高深的符修,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