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车轮滚滚在山间道路,印着经久留下的山路,激起阵阵尘土。
一众马车列队向岳阳城前进,不大一会就挑起车窗帘便看不到清风山的影儿了。
掌门和师叔都坐在后面马车压阵,最前面一辆领路的弟子早被赶去中间马车和其他人挤着。
留下整个宽广的车厢被一人霸占,并且隐隐在这群弟子为首的师兄还给其赶车。
真是朗朗乾坤下……
“嘶,酸。”
车帘子掀开,霸占了一整个车厢的女子攥着两个皮肉饱满的黑皮果子递了出去,还言之凿凿道,“师兄给你,这些果子可甜你留着吃。”
至于怎么个甜法,方玲揉了揉被甜(bushi)到脸颊牙龈都抽抽的地方很真诚地塞到莫蔚虚怀里。
莫蔚虚都给接着。
领路的这匹马儿跑得快,混着热气迎面的风吹到人面上可不是什么温柔和煦。
见方玲掀开了车帘后不曾放下,在从云朵后出来太阳照过来前莫蔚虚给她把车帘拉下来。
清风山和岳阳城之间的距离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反正坐马车疾跑了半日也不到一半的行程。
正午当空。
已经掀了好几次车帘并给师兄递甜(划掉)果子,递水擦汗。
最后让师兄放话不准再掀的方玲都无聊地开始搓药丸打发时间的时候。
车队终于开始休息了。
弟子们下车架起篝火煮食物,围坐成一个一个的圆,但从远处隐隐看去似是以掌门师叔和莫蔚虚为首坐成了两个圆。
煮完食物喂完马。
一众人休整休整便又开始赶路。
……
临近岳阳城
一众马车原地休息,烹煮食物的香气随着风弥漫到整座林子里。
范怀空心不在焉地煮着一罐汤,时不时抬头望着前面的树林方向。
风吹得树叶摩挲,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汤都要凉了,人才回来。
“师父。”方玲焉哒哒地喊人,只觉得走回来步子有些沉重。
“怎么没精打采,不是去看情况了吗?”范怀空见徒弟这副模样,转头看向和徒弟一同前去比较沉稳的莫蔚虚。
莫蔚虚,“师叔情况有些严重。”说着拿出一块险些全被鲜血染红的手帕递过去。
范怀空皱着眉接过打开,手帕里都是大小一致的琉璃制品,细细数来也有十来块,“这是?”
莫蔚虚回着,“那些人称这为琉璃甲。”
琉璃甲三字一出。
范怀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真是,祸起。
昨晚他们赶路临近岳阳城时便发现不对经。
岳阳城外四处都有武林人士在打斗,还时不时有人从岳阳城里被追杀到岳阳城外,刀光剑影的,在夜晚的林子里抹上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清风剑派的弟子们除了几个弟子和范怀空留守,其余的弟子都前去刀剑作响的地方或阻止或救人。
其中方玲莫蔚虚两人去往方向的最远且争抢的人最多,
那一个个的武功不见得有多厉害下死手倒是没犹豫,招招制敌招招致命。
等方玲二人到的时候,地上倒了数十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是互相残杀却全灭的下场。
着实令人唏嘘。
清风剑派四散的弟子渐渐都回来了,无一例外地不管是救了人还是埋了已死的人,都带回来了琉璃甲。
染着血透明琉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亮光,刺眼得清风剑派一众都有些沉默,马车里范怀空和莫怀阳二人不知在商议什么,但差不离商讨的不外是这些琉璃甲的来处和处理。
方玲站靠着树,垂眸看着那些琉璃,思绪不免有些放空。
琉璃质地的东西易碎,能让人联想到其他易碎的东西。
比如,玉。
特别是羊脂白玉。
离小时候的时间过去很久了,她其实已经很不能记得关于家人的样貌了,只是在偶尔能睡着的时候能在梦里依稀记得一些。
恩爱温柔的父母……
调皮总是背锅的兄长……
梦里总是一闪而过的白玉簪子……
和宛如恶鬼一般的仇人们,也不用宛如,毕竟鬼谷出来的鬼众与恶鬼没什么差别。
鬼谷的人自二十年前青崖山一役在整个武林约束约定下辟谷不出,如今违反约定出谷作恶,灭镜湖挑争端,武林四方也因为琉璃甲人心浮动。
虽不清楚鬼谷所为的目的和这堆仿制的琉璃甲是否与鬼谷有关,但可以肯定。
岳阳派掌门高崇要举办的英雄大会绝对不会那么顺利。
甚至可能,恶鬼会出没在其中。
想到这个可能,她无意识地握紧佩剑的剑柄,虎口被自己弄出红痕。
“可还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莫蔚虚给她拿来了一把糖果,就站在她身旁递过去。
油纸包裹着的糖果一如往日般好吃的样子,给打断了她的思路。
“还好。”她接过这样说道。
“还好。”帮周子舒吹了一夜笛子内力尽空的温客行嬉皮笑脸地回了周子舒对他的关心。
俊美的面庞不曾增减样貌。
温客行望向窗外的街道,折扇一展,看向已经没易容的周子舒提议道,“阿絮,我们去外面逛逛可好?”
化名周絮的周子舒自认的站起身,“走吧。”看在某人内力尽空的面上。
“也不知道阿湘在岳阳派有没有看见成岭那小子。”温客行笑着,自是俊美无双。
自他们将张成岭安全送到太湖,已经成了成岭师父却嘴硬的周子舒暗中护送成岭到岳阳派,本以为就此成岭应该安全,可岳阳派要举行的英雄大会却是个不定因素,天窗毒蝎的人都已经安插进了岳阳派和岳阳城中,许是就要等待英雄大会发作。
更别说鬼谷的恶鬼也明显搅入进来,还有满城流散的琉璃甲。
可谓风雨欲来,满城危险。
周子舒担忧之下到底还是没有按照他自己计划离去。
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且是要负起责任的。
还好有顾湘走了清风剑派曹蔚宁的路子进了岳阳派,好歹能照看下成岭。
两人结伴走到街道上,周子舒已经习惯了温客行看东西买东西然后由他来付钱的这种事情。
温客行花起来周子舒的钱也没觉得有什么。
除去其他原因,岳阳城被岳阳派管理得不错,沿街的摊贩和逛街的人还是挺多的。
逛着逛着,周子舒看到疑似天窗的人跟了上去,温客行慢悠悠地逛,逛到了安插钉子最多的岳阳派门前。
联系了下鬼谷的人,得知到了有些鬼不听使唤也不在意。
毕竟那些鬼众的目标太过荒谬。
身染鲜血的恶鬼又怎么能找到一条回人间的路去重新变回人,他们合该在阴暗的角落和恐怖的地狱里苟且偷生,腐烂发朽地去真正奔向死亡。
你说对吗?
“公子,要看看玉佩吗?正经水头,翠绿着呢,雕着佛可以送给家里的长辈妹妹们。”小贩刚送走上一位客人便对摊子前看起来就不差钱的公子推荐起来。
温客行收拢折扇,宛若一名人间的翩翩君子,似是小贩的话让人来了点兴趣。
他低头看去,用手中的扇柄碰了碰大约元宝大小的玉佩。
黑色的扇柄与阳光下成色品质皆不错的翠绿相撞。
是个不错的东西。
小贩也知道这东西不错,甚至这还是他碰巧得来的东西,一共一对。收来还没多久就被一位看起来书生气还咬文嚼字的公子给买走了。
小贩喜乐地收好银票,回去被家人问的时候,隐约还记得那位公子夸赞的话。
“玉……在山而……而草木润,渊在山而崖不枯。”
对就是这句,那位公子还是笑着看了眼岳阳派的方向才说出这句话的。
意思吗,大约也就是赞美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