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技术确定死者身份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凤娴沉了沉声，自顾地说道：“死者叫张梦露，是c大艺术系大三的学生。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外婆还在世，目前在海城郊区的东川林镇。一个月前，死者搬出了学校，在绿河湾租了一套房子。”
这些信息都是人类警察所调查到的，但陆爻要的不止这些。
比如，她什么时候跟妖鬼打的交道，又是怎么惹上的僵尸。
陆爻嗯了声，“除开这些，还有吗？”
凤娴道：“目前只确定了身份，社会关系还在调查。”
其实这件案子既然是僵尸所为，那与死者的社会联系就没那么大了。
毕竟僵尸存在不确定性。
一时兴起而吸血，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接着调查死者最近这一周来的行动轨迹。”陆爻顿了下，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凤娴点头，“是。”
那僵尸是什么时候咬死的死，又是如何给她化上精致的妆容、带她去漫展的。
这一切，总得有个过程。
凤娴匆匆回报个消息后，又继续去忙。
这件案子兹事体大，影响甚大。
尤其是僵尸——
自从行动队成立以来，这几十年里，也只有发生过一两起僵尸袭击人类的事情。
而且那僵尸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像这次的案情，那僵尸估计级别不低，按实力来说，或许都在她之上。
凤娴走后，留在办公室里的人也没闲着。
颜映没在跟着一起走了，她坐下来，调出了漫展附近的监控录像——张梦露都已经死了，总不可能她一具死尸去漫展，只要监控拍到送她来漫展的人，再顺着线追查，应该能摸到一些线索。
纪今歌也坐下来，刚打算帮着颜映一起找，就被陆爻扣了扣桌子。
纪今歌抬眸，不解地看向陆爻。
陆爻迎上她的眸子，声线平常，“你和我去一趟绿河湾。”
说着，不等纪今歌回答，他又看向一旁的牧津，眼神示意，“跟我一起？”
牧津忙不迭摇头：“我留下来和颜映一起看监控。”
陆爻嗯了声，视线重新落到纪今歌的身上，“看吧，是他自己不去的。”
纪今歌：“……”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不明所以地轻哦了声。
“走吧。”
陆爻不给纪今歌反思机会，沉声开口。
纪今歌：“好。”
出了行动队，外面竟然下了淅淅沥沥的夜雨。
夏季多雨水，像这样的情况不再少数。
绿河湾离行动队的路程偏远，开车的话，得要四十分钟。
下着雨，车子开不快，这一趟路，陆爻将近开了一个小时。
绿河湾是海城最大的安置房小区，因为价格便宜，小区几乎住满了租客。
张梦露平时还做着直播，怕打扰到室友休息，便在外面租了房子。
陆爻跟门卫亮明了身份后，就直接被放行进去了。不过两人对这片小区也不熟悉，最后还是还是由房东引路，带着他们去了房间。
房子是张梦露一个人住的，到了门前后，房东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纪今歌就闻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就两天时间，房间怎么这么臭了。
陆爻很淡定地打开了墙壁灯，顺便把无菌鞋套递了一双给纪今歌。
灯骤然亮起后，房间里的光景也才得以所见。
房间倒是不乱，收拾的也井然有条。至于那臭味的来源，应当是客厅小桌子上没吃完的外卖。
夏天天热，露天放置了三天的食物，铁定早就馊了。
纪今歌走进去，四下仔细地搜寻了一番。
没什么可发现后，她便走到餐桌前，提取了点点食物残渣放进了证据袋里。
“陆队。”
纪今歌叫住了陆爻，开口道：“她应该没吃完这顿饭，就离开了家。”
餐盒里的食物吃了一小半，一台平板支撑在一旁。时间过得太久，那平板都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陆爻看了过来，扫了眼桌上的情况，嗯了声，又道：“进屋看看。”
张梦露租的这间出租屋，面积并不大，一室一厅，但她一个人住也完全是够了的。
进了屋，纪今歌照旧先环视了一圈。
屋子整体面积不大，屋内只摆了一张小床，其余的空间堆满了各种cos服。
靠近窗台的位置，放置了一大型书桌，上面摆放了电脑、以及直播设备。
机箱还亮着——
说明电脑还没有关。
纪今歌点了下键盘上的空格键，随即，黑了屏的电脑桌面亮起来。
桌面就是张梦露本人的cos照，也刚好就是人偶娃娃那套妆面。
纪今歌翻了翻她的电脑。
电脑存的东西不多，除开一些小游戏外，就只剩下她的cos照了。
翻找了半天，纪今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队。”
纪今歌回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陆爻，“没什么发现。”
陆爻：“嗯。”
检查完屋子，两人又去了卫生间、厕所，但都没什么收获。她一个人独居，出租屋内也没别人住过的痕迹。
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张梦露是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被叫走的。
收集完证据，两人便打算离开了。
他俩进屋搜查证据时，房东并没有离开，而是焦急等在屋外。
租过他房子的租客现在莫名其妙地出了事，生死不明，那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啊！到时候还有人敢租他的房子么？
“谢谢房东。”纪今歌笑了下，“房间暂时维持原状，我们还可能会过来调查。”
房东点点头，“好。”
见纪今歌与陆爻要走，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忙不迭跑了过去，询问道：“两位警官，小露真的出事了吗？这件事什么时候能办完啊？”
纪今歌抿了下唇，“案件还在审理当中，有结果了，会告知公众的。”
房东叹了口气。
纪今歌也不再多说什么，与陆爻一道离开了出租屋。
外面的雨还没停，初步估计得下一晚上了。
纪今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凌晨两点了。
警察就是这样，一旦有案子而忙起来，就完全顾不了时间了。
纪今歌点点手机，看到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两天是黎盈盈发的，三条是黎琼发来，时间是五个小时之前了——也就是她和陆爻刚离开黎家宅子的时候。
黎琼：【忙完了就吃点东西，案子虽然重要，但身体也不能落下。】
黎琼：【家里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小星陪着呢。】
黎琼：【没案子的时候就回来，大家一起吃个晚饭。把陆队长带上也行，我知道你心里对他不一样。】
纪今歌看着黎琼发来的消息，鼻子微微酸涩。
她点开对话框，刚想回消息过去，但转念一想，都这么晚了，吵醒黎琼女士，她该更担心了。
纪今歌忍了忍，还是放下了手机。
回警局的途中，还是陆爻开的车。
纪今歌靠在椅背上，耳朵里传来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声音好像特别催眠似的。
本来还不怎么困的她，忍不住打了几声呵欠。
车内安静，纪今歌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纪今歌被一整砰砰砰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声音还有些迷糊的，“陆队，我们到了吗？”
“没有。”耳畔响起陆爻偏沉的声音，“前面的桥因为下雨，坍塌了一块。”
纪今歌瞬间便清醒了，她偏头朝外面看了过去。
这会儿路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这座桥是回市区唯一的一条近路，绕路的话，车子得多开两个小时。
“下这么大的雨吗？”
纪今歌有些呢喃道。
海城这座桥建了几十年了，一直没出过事。
陆爻嗯了声，“今晚是二十年里最大的一场雨。”
就在纪今歌刚刚睡着的时候，他看了最新的车载广播——
这雨恐怕要持续几天了，到时候江水涨潮，甚至会把低洼的地方给淹没了。
纪今歌啊了声，“那陆队、我们是绕路回去，还是等一会儿。”
路面坍塌后，市政府那边就派人过来维修的。
索性坍塌的地方不大，尽量抢修还是能修出来的。但、是什么时候修好，就是个未知数了。
“等会儿吧。”
陆爻停了下，又自顾地解释道：“维修队已经来一会儿了，应该快了。”
纪今歌眨眨眼，嗯了声。
等待的过程有些许的无聊，陆爻点开了车载音乐。
舒缓的音乐慢慢流淌出来，配合着外面的雨声，整个夜晚显得宁静安详。
只是吧，纪今歌心跳的有点儿快。
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她和陆爻。开车时候她还不觉得，一旦这样停下来，她突然开始难为情起来。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摸出手机，假装玩了起来。
“你对着手机屏幕在看什么？”
陆爻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吓了纪今歌一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陆爻唇角微勾，眸低映着车内的微光，温和又神情。
“我有这么吓人？”
“不是。”纪今歌微窘，她慌乱地解释，“只是陆队的声音突然出现，有点儿不适应。”
陆爻哦了声。
“陆队刚刚说什么？”纪今歌连忙转移了话题。
陆爻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你对着手机屏在看什么？”
“我玩手机呢。”纪今歌笑。
说着，她还配合地摁了下，但手机丝毫反应也没有。
她不死心，又按了一遍。
结果依旧如此。
走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电了，估计是看完黎琼女士的消息，手机便耗尽了最后仅存的一点电量。
也就是说，她刚刚对着黑了手机屏，装模作样地玩了半天。
难怪陆爻会问她对着手机屏在看什么。
纪今歌一股窘迫涌上心头，脚趾开始往里扣。
怎么办？
真的好尴尬啊！
尤其还是对着心里有好感的人。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傻子吧？
纪今歌故作恍然，“啊，没电了。”
陆爻眉宇间的笑意不减，他拿起车上的充电线递了过去，“喏。”
“……谢谢。”
纪今歌接过他递过来的线，竟有些慌张地插了好一会儿，才插进去。
陆爻没多说什么，收回视线，目光注视着前方。
外面的雨势不渐停，一些等不住的车辆，便掉转头离开，决定绕路去市区。
纪今歌心里也有些着急。
她想快点回去，同行动队里的同事分析案情。
就在她焦急时，陆爻又开口了，“睡一会儿吧，等到了警局，我再叫你。”
纪今歌摇头。
陆爻偏头看向她，视线几乎是大大方方地落在她的身上，“你就算睁眼看着，也不能立马回去。”
其实妖族本领多，完全可以带她飞回去。但像这般回去的话，明天就该上热搜头条了。
纪今歌抬眸，撞上了他这双温和的深眸。
她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那藏得很深的缱绻。
陆爻又笑着开口：“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你就已经到了警局门口。”
纪今歌扑哧一笑。
陆爻这是在哄她吗？
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那队长你呢？”纪今歌问道：“你不困吗？”
问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她刚去警局那会儿，可没见陆爻在晚上睡过觉。
她抿抿唇，“那我小小地眯一下，陆队，路修好了，你一定要叫我啊。”
陆爻应了下来，声音透了一丝丝温柔，“好。”
纪今歌这才放心地躺在了靠背上。
她确实很困了，闭上眼没多久，就发出了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陆爻看到了这么一幕，长手一够，拿起了后座的小毯子，盖子了纪今歌的身上。
这一觉还真如陆爻所说的那般。
她一觉醒来，天都微微亮了，入眼之物便是警局楼下的大门。
纪今歌：“？”
她这下真的不敢再睡了。
“刚准备叫你，你就醒了。”陆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先回队里吧，白丞把张梦露的外婆带了过来。”
纪今歌愣了下，即便便点头嗯了声。
因为着急案子，她也就没问她怎么一觉睡到了警局门口、更没问坍塌的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两人刷卡上了楼，脚还没抬进去，就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女声。
“警官同志，我外孙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家，您先别着急。”白丞声音跟着响起，他有些不忍心告诉老人真相，“我们找您过来，就是了解点情况。”
话落，白丞便看见了忙碌了一夜，现在才回来的陆爻与纪今歌，他眉梢微挑。
“怎么才回来呀？”
闻声，大家都朝门口看了过来，就连刚来警局的张梦露外婆。
他拖了一个尾音，激起了纪今歌身上的鸡皮疙瘩。
陆爻睨了他一眼，没应，只是道：“先带老人去吃点东西。”
纪今歌也附和了声。
毕竟老人家一大早就过来，还没吃过早餐。
白丞心头啧了声，面上却不显，“知道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老人，“老人家，我先带您去吃点早饭。”
老人点点头，视线却不离陆爻，半晌，她才道：“这个人，好眼熟，我好像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