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榆消失后，凤娴就在林博文身边安插了视线。
林榆可能知道父亲身边被安排了行动队的人，故此，从霍灵出事后到现在，他就一直没出现过。
听到这个消息，纪今歌明显怔愣了下，“他出现了？”
行动队的人基本都知道，纪今歌同林榆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什么时候？”
纪今歌又问了一句，默默道：“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凤娴听着，下意识地看了眼陆爻。
他们都知道林榆对纪今歌可能有点意思，但如今、陆队也有一点意思。
果然这一抬眼，凤娴就看到了陆爻微沉的脸色。
她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陆爻插话进来，“说。”
“就在刚刚。”凤娴有些心惊胆战地开口，“在长州道那边。”
长州道是海城新开发的经济区，不少企业老总都在那边买了房。
现在玫瑰城堡已经没人住了，也不知道是林博文怕想起来伤心事，还是那地方曾是那么多起凶案的事发地。
“陆队。”纪今歌很快便冷静下来，“连环杀人案已经爆了出来，现在正是节骨眼上，林榆在这个时候出现，估计不简单。”
陆爻看向她，眸色很深，“所以，那你想——”
他停了下，语气意味不明，“你想过去看看？”
纪今歌：“……”
话落，办公室其他人都未开口。
纪今歌确实想过去看看，她总觉得没这么巧合的事。
她张了张口，刚想表明自己不会感情用事时，陆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行，去吧。”
纪今歌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快，她抬眸，看见了陆爻眸底汹涌的夜色。
这完全不像是同意她去的表情。
“陆队。”纪今歌连忙道：“我……”
下一秒，陆爻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听着依旧有些不开心，“我和你一起去。”
纪今歌：“……”
办公室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流了个眼神，最后还是凤娴清了清嗓子，“林榆既然有本事躲这么久，说明实力了得，让陆队一起去也好。”
陆爻：“嗯。”
他沉声道：“这边有情况就及时通知。”
凤娴：“好的，队长。”
其实杀人案的情况已经明了，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查清舒小姐的位置。
陆爻不再说什么，转头离开。
他走到门口时，看见纪今歌还在原地，眉梢微挑，“不走？”
“走走走。”纪今歌忙不迭地应了声，大步走到电梯口。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办公室里的低气压似乎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白丞忍不住啧了声，声音戏谑，“好大的酸味呀！”
凤娴扯了下唇，“这话你刚刚怎么不对着陆队说？”
“……”
白丞哑然。
刚刚陆爻那脸色，他可没那大的胆子。
巫元正没听他俩的对话，将监控录像的进度条拉到了最尾端。
因为之后的监控都坏了，所以最后的画面是阿骁带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进了三楼最大的那间房。视频里，那女人带着墨镜，头上还顶着一顶遮阳帽，几乎将整张脸都遮盖住了，只留下半截精致的下颌线。
巫元正又道：“我留意了他们来民宿开的那辆suv，便找交管局送来了一份沿路的监控录像。”
虽然这位舒小姐毁了民宿里的监控，但路上的监控她却没办法。
说着，巫元正又点开了一段录像。
这录像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也就是两人退房后。
凤娴看着视频里的suv，眉头微皱，“这车里有牧津吗？”
巫元正摇头。
监控录像里拍到画面，仅仅只有这辆suv开上路时的情况，至于上车之前——那就无人知道了。
三人看着监控，目光锁定着视频里的车辆，一直看着他开进了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库。
“凤队。”
白丞插话进来，“他们在这里？”
凤娴也不确定，“狡兔三窟，那阿骁聪明着呢，甚至会侦查，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狡兔三窟”这词后，一旁还在调查ip的颜映抬起了头。
凤娴没注意到颜映的动作，吩咐道：“我和巫元正去这家酒店看看，白丞你依旧和颜映留在行动队里。”
白丞比了个“ok”的手势。
…
车子就停在楼下的停车场里。
从上电梯再到停车场，这一路，陆爻基本上是沉默寡言。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她能明显感觉他生气了。
她有好几次张口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直到陆爻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他还没坐进去，就听纪今歌开口道：“陆队，还是我来开吧，你在车上再睡会儿。”
陆爻动作停了下。
“不用。”
他开口道，直接坐了进去。
怕纪今歌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我不困，不是疲劳驾驶。”
纪今歌哦了声，默默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也跟着坐了进去，扣上安全带。
见他准备好，陆爻才启动了车辆。
长州道离行动队有些距离，开车的话，约莫需要四十分钟。
车内气氛有些不对劲。
纪今歌一句话在喉咙里磨蹭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张了张嘴，“陆队。”
“嗯？”
陆爻专注着开车，没有回头。
纪今歌抿了抿唇，小声说道：“陆队，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陆爻神色微顿，他还是忍不住偏头看向了她。
纪今歌低着头，长睫低垂，遮挡住眸中的情绪。自然地，也没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在这个时候心软用事。”
若是林榆错了，那便是错了，她不会姑息。
说完，她小小地补了一句，“你别生气。”
她声音听着有些委屈。一瞬间，陆爻整个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抓住。
“我没生气。”
他也并非生她的气，而是自己的。
只是听到林榆这个名字，他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
他虽然活了上百年，但对于纪今歌来说，林榆才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
纪今歌听罢，这才抬起头来，视线怔怔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么一抬头，两人的视线便冷不防地撞在了一起，撞进这双漆黑如墨的深眸里，纪今歌心跳不由得加速，她咬了下唇，“现在是非常时期，林榆没那么巧合的出现，我感觉他和这件事有某种联系。”
陆爻：“嗯。”
纪今歌再三保证：“我不会因为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会心生动摇。”
陆爻：“嗯。”
纪今歌移开视线，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话时，她脸色开始不自然地泛红。
想必她说的是谁，他也应该知道。
陆爻稍怔，过了好几秒，才勾了勾唇，声音才愉悦地嗯了声。
-
同一时间，长州道某别墅内。
“林总，午饭做好了。”
家政阿姨敲了敲二楼书房的门，轻声开口。
“嗯。”
很快，书房内便传出来一道回声，声音听着偏沉，有些许的苍老。
“这边没事了，你也回去吧。”
家政阿姨：“好。”
家政阿姨摘掉身上的围裙，又洗了洗手，才走到门前穿好鞋子离开。
她来这家做事有几个月了，见到男主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他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但每次都要求她做两个人份的。
不过这都是雇主的要求，就算她有心提醒浪费，但人也未必听。
家政阿姨刚走出别墅不久，她便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灰白色道袍的男人，男人年轻英俊，眉眼清冷如画，他脸色偏白，看着有些病态。
家政阿姨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年轻男人微微颔首。
家政阿姨虽然好奇，但没有多问，很快便大步离开了。
林榆知道她是父亲请的家政阿姨，态度很客气。目送家政阿姨离开后，他才走到别墅门前，敲了敲门。
门响三声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秒，林博文打开了大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林榆，林博文也愣了下，“你、你……”
他“你你你”了半天，没多说出一个字。
“爸。”林榆喊了声。
林博文顿时红了眼睛，“进来吧，王姐刚把午饭做好。”
“嗯。”林榆应道，抬腿进了门。
不过小半年的时间，林博文看起来老了近十岁，头发也花白了一片。他在餐桌前坐下，自顾地说道：“习惯了准备好你妈的那份。”
林榆没应，只是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林博文抬头打量着他，看着他一身道袍加身，并没有感觉奇怪，“这半年，你一直跟着你那个师父？”
林榆点头：“是。”
林博文：“怎么又想着回来了？”
虽然警方那边已经没有证据证明林榆是否知情霍灵的事，但他回一辈子活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林榆没着急回来，而是不经意地看向窗口，视线落到窗口那只小雀身上。
他扯了下唇，“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想回来给爷爷奶奶烧点纸。”
林博文哦了声。
父子俩之间安静了片刻。
林博文眨了眨眼，掩盖掉泛红的眼睛，“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你母亲。”
霍灵死在了狱中，妖族的尸体不能像人类那般保存，会直接火化，警队那边只单单送了骨灰回来。
关于霍灵做的那些事，他其实全都知道；
夫妻二十余载，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情？只是霍灵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不知道。
发现她的秘密实在林榆七岁那边，他亲眼看见霍灵杀了人，吸食那年轻女孩的血肉。
他当时也吓坏了，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当即是出差为由，去国外散心了半年。
也就是这半年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事——
他是喜欢霍灵的，即便是她是一只妖怪。
于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从不上玫瑰城堡的顶楼。
就这样，他和霍灵各怀心思地生活了二十几年。
直到事情暴露。
霍灵说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自己不知情、林榆也不知情。
他默默地咬了咬牙，否认所有的事情。
没有半点证据，警察无可奈何，便放他回了家。
林榆：“好。”
父子俩像以往那样，平静和谐地吃着饭，林博文偶尔会问问他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林榆如实地说：“嗯，师父对我很好，师兄也没对我抱有偏见。”
林博文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顿了下，“等吃完饭，你就尽快回去。”
现在科技发大，几乎整个城市都布满了警局的视线，只要他出现，肯定就能捕捉到。
对于霍灵做的那些事情，他这个人类都知情，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半妖儿子。
如果林榆真的不知情，那么就算整个城市都布满警察的眼线，他都不怕；可问题就在于——林榆是知情的。
林榆听着，心头有些酸涩：“好。”
-
时间紧急，陆爻开车速度都快了一截。
明明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仅仅只用了三十分钟就赶到了。
彼时，别墅内，林榆和林博文刚吃了午饭，正准备去埋葬霍灵的墓园看看，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没想到这个点儿竟然有人过来，林博文瞬间就紧张了进来，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阿榆，你先走吧。”林博文当机立断道，“这里有我撑着，我什么都不知情，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林榆摇摇头，“我知道他们回来。”
只是没想到回来得那么快。
“阿榆——”
林博文再次红了眼睛。
“爸。”林榆唇角勾了勾，眉眼淡然，“帮我开个门吧。”
林博文默然了几秒后，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果然站着纪今歌与陆爻。
林榆朝纪今歌看了过去——
半年未见，她还是老样子。不过眉眼看起来有些疲惫，想来是这件案子牵绊了她太多。
纪今歌与林榆视线相撞，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可能谁都没有想到，过去的好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林榆本以为自己会不安、紧张，没想到真的见到她的那刻起，心里突然很平静。
“今歌。”他唇边的笑意不减，“你来了？”
纪今歌张了张嘴，“你——”
他依旧有些病态，气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见到他这身道袍，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林榆没回，而是看向了林博文，“爸，你回房间休息吧，我有事要与今歌和陆队相谈。”
看来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也不想让自己担心。林博文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一步一步回头，不安地回了书房。
等林博文离开，林榆这才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在找舒小姐的下落。”
他顿了下，“我知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