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本医书,你先拿去看着玩。”
乐宁无获至宝,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小憩之后,季逢安照例收拾了行囊,带着阿禄去为郡伯夫人复诊。偌大的医馆里只留了沈星奴和乐宁两人看家。沈星奴正打扫着,医馆门口忽然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抬头一看,只见门口倚着一位身着青衫的妙龄女子,正捏着帕子,好奇的往医馆里打量。见屋子里有个药僮正盯着她,她双唇微抿,轻声发问:“季医士可在家?”
沈星奴净了手,端来茶水招呼着:“师叔出诊去了,今日怕是见不着。你若是不急,可先同我讲一讲。”
“哦?”
女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怀疑丝毫不掩饰,“你也行?”
见她语气轻佻,沈星奴也只是一笑,不置可否。“那你明日再来也可。”
说罢,她自顾自的翻看起医书,对着一张穴位图谱钻研了起来。女子却也不离开,或许是想好奇一个药僮竟看得懂医书,于是她凑近了些,想瞧个仔细,这一瞧,她惊讶得险些失声:“《黄帝内经》!你竟看得懂?”
沈星奴头也没抬,“医家必修罢了,倒不是我非要卖弄。”
女子两眼发光,拉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刚才是我冒失了……你一早便表明了你是季神医的侄子,我却把你当成了一个小药僮!神医的侄子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快随我同去,去瞧瞧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哥哥!”
“……”沈星奴被上赶着拽进了轿子里,她摸了摸有些松垮的发髻,还好还好,没有散……她不安的往远处挪了挪,脸红红的提醒道:“姑娘,咱们同坐一辆软轿,会不会不太好?”
为了行事方便,她素来做男子打扮。女子却大咧咧的说道:“不要紧,没人瞧见……”出于好奇,沈星奴问:“敢问阁下是哪家府上?”
“咳咳,长公主府。”
“长、长公主府……”沈星奴的瞳孔一瞬间扩大,她倒吸一口冷气,拼命扒门,“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长公主性格暴戾,对膝下的一对儿女疼爱无比,只是那燕闻世子却不知什么原因,从小便是病殃殃的。由于他的病久不见好转,长公主便将一腔怒火悉数撒在了医士们身上。太医们早已被为难了一遍,而民间的医士们更是闻风丧胆,除了一两个胆大的,无人敢上门。女子挽着她,笑嘻嘻的说道:“哎呀你怕什么!我娘没有传说中那么吓人啦,只要你让我阿兄的病有起色,我娘是不会为难你的……”沈星奴当然不信她的鬼话,她扒着门框瑟瑟发抖,“怀、怀灵郡主,求你放我下去吧,小人医术有限,可不想被你母亲扒了衣裳游大街啊……”那简直比杀了她还令人难过!沈星奴此刻懊悔不已,叫你装,叫你逞强!什么疑难杂症,我不想钻研了!“晚了!”
怀灵郡主指了指门外,“已经到了。”
怀灵郡主跳下马车,而后将车上的沈星奴一把薅了下来,像拎小鸡仔似的裹挟着进了门。“娘!那个季神医不在家,我把他的侄子带回来了。”
沈星奴终于看到了传闻中的长公主,只见她身材婀娜,眉目过人,年龄并不大,但却有着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风韵和气度。听见女儿的话,她半坐起身,眉头微蹙:“此人能行?”
沈星奴立马告饶:“长公主明鉴,小人医术不精……小人的师叔医术也不精,要不我还是走吧?告、告辞!”
“无妨,来都来了,去瞧瞧吧。”
啊……沈星奴脸色衰败,不得不认命。刚走到燕闻世子的房门口,一个青花瓷茶杯破窗而出,在她面前四分五裂,她赶紧抬脚,这才避免了被误伤。“呵呵,世子爷……脾气倒随他娘哈!”
沈星奴干笑两声。怀灵郡主有些忧伤的看了沈星奴一眼,她酝酿了一刻钟,这才开口:“阿兄,你开开门,我带人来瞧你了!”
“……走开,别烦我!”
燕闻世子有些颓唐,“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阿兄,”怀灵郡主放缓了语气,“这是季神医的侄子,季神医不在家,我就绑了他侄子过来,好歹给你瞧瞧吧!”
燕闻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婢女缓缓打开房门,屋子里飘来一股浓烈的药香,呛得人直咳嗽。沈星奴微微蹙眉,她缓缓走进去,却见燕闻坐在软榻之上,两边的胳膊被奴仆搀扶着,那张枯瘦的脸上毫无生气,透着病娇的惨白。他逼视着沈星奴,目光之尖锐,令人不敢直视。也只是徒劳罢了。他浅笑了一下,心中却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他驾轻就熟的伸出一只手,“你瞧吧。”
沈星奴已不像刚才那般惶恐,她将燕闻的手一推,摇了摇头:“不必了。”
“什么意思?”
燕闻瞪着她,“你咒我死?”
“你不会死,目测还有几年可活。”
“放肆!”
怀灵郡主慌忙制止。沈星奴目不斜视,她接着说道:“你原本只剩几年可活,但……我可浅试一下,或能延你性命。”
见她出言狂妄,燕闻冷笑不已。“那你说,我患了什么病。”
沈星奴默默地打开针盒,有条不紊的说道:“你没病。不过身中七七四十九种奇毒,这些毒素原本每一种都很致命,但环环相扣,陈陈相因,却是不好一一拆解了。”
听到她如此说,怀灵郡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瞬间变得无比激动:“阿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燕闻世子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期望……但只转眼间,他便垂下了眸子。知道原因又有何用?他也说了,陈陈相因,环环相扣,无药可解……怀灵郡主却顾不上想这些,她像只雀跃的小鸟,唧唧喳喳的问着:“那,小神医,你说不好一一拆解,可另有什么法子?”
沈星奴一滞,看着她,问道:“你可有玩过九连环?”
“玩过……那又如何?”
“当你无法拆解的时候,你会如何?”
怀灵郡主想了想,有些不耐烦:“哎呀,我可没有那个耐心!若拆不了,我宁愿摔碎,不就是个玩具么,干嘛找些气来受!”
“没错,既然不能一一拆解,倒不如玉石俱焚。”
说罢,沈星奴猛地一针扎下去,燕闻世子瞳孔紧缩,瞠目结舌,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来。“世子,睡吧。”
沈星奴的语气轻柔得仿佛在哄小孩,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注视着燕闻世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沈星奴对站在一旁的怀灵郡主微微一笑,“郡主,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怀灵郡主哽咽着,眼里蓄满了泪水,“只要我阿兄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希望在我忙完的时候,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炙羊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