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陈明铁却持有不同的意见。
虽然这是个小小的建筑站,还只属于一个公社所有,但毕竟管着这一片所有的建筑工作,重要性就不用讲了。
所以,能被上面派下来当一站之长的,可以分成两种人,一种是后台硬的,另一种是有真本事的。
在陈明铁看来,现在这个站长,应该是后者,是个有真本事的,不像林正民说的那么废物。
要知道,管理跟管理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像建筑站这种地方,当领头人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先,把所有的活儿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同时还要把所有的工人都管得服服贴贴的,不提私底下会不会有人不服气,可至少在明面上,整个建筑队是一片和气的。
那些刺儿头,轻易也不冒头。
不说别人,就说林正民自己,他不也是如此?有意见只敢闷在肚子里,最多也只是私底下发发牢骚而已。
从以上种种就能看出来,这个建筑站站长的本事不一般,换个人,可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局面。
其实,最最重要的一点,前世的时候,好像是在九二年,陈明铁听说过这个姓付的站长。
那时候人家已经是东林县的副县长了,自打八六年从建筑站调回县里之后,就一路高升。
听说,当初还留在建筑站的几个大工,都被人家带走了,直接安置在县里的一个专门管建房子的单位里,对了,好像是叫什么县建委。
想当初,付站长也是受人排挤,才会落到双红这个地界的。
当然,前世的事情陈明铁不能说出口,不过,他把自己的分析都说给林正民听了。
林正民一听,立马张口反驳,
“这不是有队长在吗?那些杂事都有队长顶在前面呢……”
不过,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仔细一想,发现陈明铁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见他这样,陈明铁干脆趁热打铁,
“哥,听我一句劝,平时对你们站长尊敬一些,还有,做活儿的时候,不要藏着掖着,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尤其是在站长面前,也让他看看,你这个大工,是绝对没有一点水分的。
还有,不管什么时候,建筑站的这个活儿最好不要辞了,留着可能以后会有。”
“你呀,真是瞎操心,建筑站这么好的活儿,有多少人想抢着干啊,我怎么可能舍得辞了?你这话等于白说!
不过,要说亮亮真本事,这个主意不错,也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才是最好的泥水匠。
至于付站长,他本来就是领导,多尊敬尊敬也是没错的。”
只是,这话说得有些不情不愿的,明显心里还有一点疙瘩。
看这意思,不透露点消息是不行了。
“哥,我听人说过,那付站长是有来头的,要不是前些年的事,被人排挤了,现在人家早就当大官,最起码在能在县里当个主任。”
陈明铁这话一出,林正民就把脑袋凑过来了,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听谁说的?可靠吗?”
陈明铁一拍胸脯,
“你可是秀兰的亲哥,我怎么着也不会在这事儿上撒谎的,要是秀兰知道了,她还不得跟我急?”
林正民若有所思起来。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松开了眉,拍了拍陈明铁的肩膀,吐了口气,
“好兄弟,如果这个消息准确的话,那你哥我还真得要攀一攀这棵大树呢!”
“哥,攀大树可以,不过别做得太明显,拿真本事说话。”
“这还用你提醒?我心里明白着呢!”
陈明铁又放下一桩心事。
前世的时候,分产到户之后,家家户户都挣了些小钱,好些人家都琢磨着盖房子,一时间,建筑队都忙不过来了。
于是,在公社领导睁只眼闭只眼的默许下,民间拉起了好几支队伍。
一时间,只要会做点活儿的人全都有了去处。
只是,建房子对于老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所以,一支建筑队,没有几个好的大工撑大梁,可没人敢请他们。
小工好找,这大工可难寻。
一时间,大工变得非常抢手起来。
想当初,建筑站没有选上的那些歪瓜咧枣都被人抢光了。
之后,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在建筑站做工的人们身上。
已经分产到户了,也就不存在工分不工分的问题,那时候像林正民这样的大工,工钱已经涨到了七毛钱一天。
算起来是比之前多了,可是,架不住那些民间建筑队出高工钱拉人啊。
八四年的时候,建房子的行情是这样子的,主家要付给大工一块钱一天,小工八毛钱一天。
但必须通过建筑站承接,而大工到手的只有七毛,小工只有五毛。
也就是说建筑站抽成是三毛钱一个人。
这样一来,民间建筑队就有空子可钻了,他们一般一个人只抽两毛,后来竞争得厉害,就变成了一毛五,甚至一毛。
听起来是大小工们得利,每天能多赚个一两毛钱。
可实际上呢,市场却被搅乱了。
有了外面这些诱惑,建筑站的好些人都心动了,陆陆续续就有人出走。
其中也包括林正民,他主要是受了他老婆的撺掇。
秀兰她嫂子这个人吧,其实挺贤惠的,就是有一点,眼皮子太浅。
再加上她娘家兄弟自己也拉了个建筑队,正需要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林正民的身上。
其实要真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怪秀兰的嫂子。
这件事,可以说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因为有了民间建筑队的兴起,建筑站内可以说是人心浮动。
大环境如此,付站长就是再有能力,也没有办法。
那些民间建筑队的挖人手段,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可以说是完全不讲武德。
有用人情的,也有用钱的,而林正民则是同时被两只炮弹击中,既有人情,又有利益,再加上他老婆天天吹枕头风,他象征性地坚持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可谁知道,也就过了一两年,在建筑站快要办不下去了时候,一个调令下来,付站长被调回了县里,同时建筑站就地解散,几个手艺比较好的大工被他带到了县里,有了正式的工作。
林正民夫妇俩听说后,那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