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萧瑟处,过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古老的街道上,冷风习习!
破烂张紧了紧衣衫,当他路过“胜德堂”时,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横竖交错的大红封条,泪滴湿润了眼底…
曾经金碧辉煌的店铺,如今窗上却落满了灰尘,他不忍直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冷风中的他,压低了帽檐,生怕被过往的行人,认出落魄不堪的自己……
那种抑郁的情绪,不能用文字所表达,落寞的愁绪,触及了灵魂!
“掌柜的,您快过来瞅瞅!…瞅瞅那个人像谁?”
大有堂的小伙计,望向窗外,茫然失措道。
“咋啦?大惊小怪的,大白天见鬼啦?”
陈有志面色凝重,瞥了一眼:
“我靠……!”
他说完,不禁吓了一个趔趄,惊魂未定的他,揉了揉眼睛,四处环顾。
“人哪?”
此时的破烂张,早已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你感觉那个人像谁?”瑟瑟发抖的“陈有志”紧锁着眉头,问向小伙计。
伙计思忖了良久:“帽檐压的太低,就是感觉似曾相识……”
陈有志怯怯的揣测道:
“难道是破烂张?
也不应该啊!这才两月有余,毕竟他涉及的是倒卖文物案,怎么会这么快就放出来呢……?”
急忙掏出了手机:“喂!冈本先生吗?
大事不妙啦,我好像看见了破烂张…”
正在陪同客人参观的冈本,闻言一怔,冷冷道:“你看清啦?”
“他戴着帽子,轮廓没看清,但我感觉像,所以告诉您一声……”
“行!我知道啦。”
撂下电话的冈本,若有所思,他知道放虎归山的后果,毕竟两人宿怨颇深,他不得不防。
老谋深算的他,思忖良久,想到了借刀杀人,急忙给刘豆豆编辑了一条短信:
“刘少,有人看见了破烂张。”
镇龙堂内的刘豆豆,正在专研古代瓷器鉴定,心无旁骛的他,瞅了一眼手机,瞬间面沉如冰,回复道:
“明白了,不论是不是他,都要做好防备,以防狗急跳墙…
还有!
咱们要联合打压,就算他躲过了牢狱之灾,毕竟他的财产都已经被查封,想要另起炉灶,东山再起,那也不太容易。
你这样,联系一下熟悉的古玩店铺,都不要收他的货,明白吗?”
与此同时,小卒斋的陈小伟,接到了“冈本”的短信:“联合打压破烂张!”
大有堂的陈有志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与“道了去”相熟的沈璧君,也收到同样的消息:“沈兄,冈本先生与刘少联合下达了封杀令,要求我们古玩行的店铺,一同抵制胜德堂的“破烂张”……
还望沈兄帮衬,毕竟得罪一个人,和得罪一群人,孰轻孰重,想必沈兄自然晓得。”
接到封杀令的还有“墨香斋”的秦老怪,他冷声一声,急忙回复道:
“指令已接收,还望转达“冈本”阁下,老夫定会肝脑涂地,听令于他老人家。”
“疤瘌眼”那是大喜过望,立即回复道:“就请冈本先生放心,破烂张那小子是咎由自取,联合打压都是轻的,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忙于直播的“陈世楣”,看了一眼短信,立刻回复道:“先生的旨意,那就是圣旨,我代表“集珍阁”全体员工,一致排外,以把“破烂张”打入深渊为宗旨。”
“对了先生,我以前看见他随身携带一枚咸丰通宝,虽然他资产被查封,但以防万一,还要留心他售卖此枚钱币,我个人认为,那枚铜钱应是雕母,也要阻断他东山再起的筹码……”
此时的古玩市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家都把“破烂张”视为仇敌,这就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且密不透风,压根就不能有漏网之鱼!
背着行囊的“破烂张”,步履蹒跚,虽然包中装有三十万现金,毕竟那是一句承诺…
片刻后,他来到了分局门口,给刘局打了一个电话:“刘局,您把后备箱打开,我给您带了些土特产。”
刘副局长撂下了电话,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暗暗咀嚼道:“处事需精明,待人要糊涂,有福而不骄,则无祸,有祸而不惧,自是福。
大事看担当,逆境看襟怀,喜怒看涵养,行止看胆识……”
喝了一口浓茶的他,反复叙述这段对白。
处理好了善后事宜的“破烂张”,感觉到了一丝轻松,虽然为了一句承诺,而把家传之宝变卖的他,内心动荡,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此刻的他,深有感触!
看着手中仅剩的一千元钱,他陷入了沉思,物价高涨的世道,疫情肆虐的寒流,袭卷了全球,流离失所的他,没有立锥之地,接连走了几家旅馆,都是大门紧闭,不接待任何游客……
洗浴也只能简单洗漱,但无法过夜!
身心俱疲的他,走进了“浪淘沙”,这是一家中档规模的洗浴会馆,门票38。
浴室内人迹罕至,算上他也就四个人,简单冲洗了一番,毕竟两月有余的拘押生活,让他显得苍老憔悴……
胡子拉碴的他,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
面色萎黄,脸颊凹陷,眼神涣散的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这还是我吗?这还是那个曾经身家千亿?在古玩街叱咤风云的“破烂张”吗?”
一系列的问号?久久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搓了一把身臂上皴,不由一怔,好久没有洗澡的缘故,大大的泥球,一触即落!
“搓澡!”
他要喝了一声搓澡师傅。
“您好贵宾,搓澡吗?”
搓澡师傅陪笑道。
“搓澡怎么收费?”囊中羞涩的他,怯声问道。
“醋搓58,盐搓68,奶浴88,请问您选哪项?”
面露尴尬的破烂张,讪讪道:“有普通搓吗?”
搓澡师傅闻言,眼神鄙夷:“38,澡巾搓5块。”
躺在案台上的他,瞅了一眼随身落下的泥丸,羞红了脸颊,因为太尼玛埋汰啦……
一寸长的泥卷,就像一条条小泥鳅,伴随着搓澡巾的上下波动,感觉得有半斤的泥。
就连见过大场面的搓澡工,都不免干呕,打趣道:“我说小哥,您这是刚进城啊?
……还是下河捞虾啦?”
搓完澡的破烂张,瞬间感觉清爽无比,他缓步走进了桑拿房,一股热气蒸腾,扑面而来!
人都是在逆境中能吃能喝,一阵饥饿感来袭,他急忙走出了蒸气房:“服务员,来个碗面……
对啦!碗面多少钱?”
“十块!”服务员道。
“有烟吗?”
“中华五十八,玉溪三十八,红塔山十八!”
破烂张内心那个骂啊,这个价格比外面贵了接近一倍:“给我来盒红塔山。”
他抽着烟,来到了休息大厅,空空荡荡的休息大厅,就他跟一个光头纹身男,鼾声四起的光头,破烂张瞥了一眼:
“我靠,是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古玩街摆摊卖货的老朴,老朴是出了名的混不吝,无牵无挂的他,常年以洗浴为家,正因为如此,他就是可以在这里过夜……
生怕被认出的“破烂张”,急忙走出了休息大厅!
时间如流水,眨眼间夜幕低垂!
这里也不能过夜,没有去处的他,下楼结账走人……
一百零七元的洗澡费用,令他肉疼,十张崭新的大红票,就剩下了八张零几十!
钱真不禁花,花钱如流水,挣钱似滴尿,还是一滴一滴的那种。
他走在大街上,望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烟不离手,一根接着一根……
“去哪啊?”
举目无亲的破烂张,茫然四顾。
漫无目的,一路走走停停,此时已是午夜时分,突然发现街边的银行自助窗口亮着灯…
一夜无话,他依偎在墙角,安然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