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行里的人,鱼龙混杂,你可以讽刺他穷,也可以嘲笑他丑!
但唯独最忌讳,被人质疑眼力。
很明显,月生说的话,触动了瞎三的逆鳞……
“啪——!”
一声脆响传来,瞎三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向地面:“破烂张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质疑我的三足洗不真?”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向了破烂张!
月生露出苦涩的表情,摊了摊手,并未正面回答,现在还不是揭开面纱的时候。
他掸了掸烟灰,斜着身子说道。
“既然三哥看真,又何动怒呐?
真伪也不是我说的算,如果想让我掌眼,那你得掏学费……”
“真是天大的笑话!”
瞎三借酒装疯啐骂道:“还用你给我掌眼,我呸!兜比脸都干净,你咋好意思开口呐?”
少东家震云始终冷眼旁观,一阵唏嘘感慨:“半瓶子不满,一瓶子晃荡,想拥有五大名窑,那得靠命……”
怒目圆睁的瞎三,被震云怼的面红耳赤,仿佛酒醒大半!
怎奈心里有愧,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他不由锁紧眉头,悬针纹延展的更长。
“三哥别动气,等会咱们用实力证明给他们看!…诸位可别忘了,我三哥可是拥有过成化斗彩鸡缸杯的主!”
二秃子嘴上安慰,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三足洗可是花了三十万,里面有一半是属于他的,这也关乎着他与小红的姻缘。
其实古董跟赌石有相似之处!
赌石传言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
古董也是一眼高,一眼低,一眼干拉稀。
假如三足洗是宋代的真品,那价值可能高达三个亿,如果是赝品,连三千都不值。
可想而知,前脚花了三十万,下一秒却打了一折!
这种天与地的落差,也是古玩收藏的可怕之处……
其实现实中的不少藏友,手中所谓的高端藏品,跟瞎三的汝窑三足洗一样!
奉劝各位,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想要真正的捡到大漏,那还得凭借真本事和运气。
陈有志是主事者,也是这场比赛的发起人,他要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破烂张,你不用哗众取宠,卖弄口舌,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就你那破马扎,还有脸臭白话……”
“会长教训的太对了,这屌丝确实该骂!”独眼王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此时几人的宝物都已呈现,局面是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陈有志想快刀斩乱麻,怕夜长梦多,认定自己的虎牙天珠胜出,他知道破烂张如野草一样,生命力顽强,奇遇颇多!
但令陈有志没有想到的是,他是参加比赛的选手,也就不好品评谁的宝物更胜一筹。
“哼哼…!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们镇龙堂呐。”
就在大白话一筹莫展之际,许久未见的刘豆豆,在周一诺的陪同下缓步而入。
自从刘家人荣升部级,可谓风头无两,因此刘豆豆也消停了小半年。
仕途中人都明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舅舅下令,凡是刘家人,都要安分守己,隐藏锋芒,千万不要节外生枝,招摇过市。
一晃,半年已过,早就按捺不住的刘大少,第一时间飞回了盛京城。
刚迈进镇龙堂,就听说破烂张与几人在斗宝比赛,报仇心切的他,急急忙忙的赶往了震家老菜馆。
这段时间在周一诺的带领下,镇龙堂早就今非昔比,名声在外。
虽然刘大少看不上这点荣耀,但偌大的古玩市场内,镇龙堂却成了金字招牌。
货源充足,资金雄厚,宾客络绎不绝!
主动上门卖货的小贩,都排起了长龙,因为周一诺有话,凡是提供真品者,一律价高一折。
这不起眼的一折,也阻碍了其它商户的货源来路。
没办法,价高者得,其余的铺面,只能忍气吞声,暗自神伤,谁让惹不起人家呐……
这个行业,最怕有钱,外加眼力!
很明显,镇龙堂二者都占。
月生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死对头,会在此时出现……
他瞅了一眼刘豆豆,眼中蒸腾起杀气!
刘豆豆也看了他一眼,目光同样炙热!
震云是人精,发现两人似有隔阂,也因镇龙堂是自家的大主顾,他急忙上前问候道:“不知刘少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包涵……”
“哪里话,我在京城就心心念念震家的招牌菜,这不就来啦!”
刘豆豆好像沉稳不少,和气之余,始终陪着笑。
陈有志见风使舵的本领无人能及,他瞅见刘大少夺门而入,便无心理睬马向西,迈着小碎步,忙上前谄媚道。
“刘少来的正好,斗宝比赛恰巧缺一位裁判,那就请您给品评品评……”
别看刘豆豆眼力一般,但他的悟性极佳,再说还有周一诺陪同,所以眼前的一些物件,自不在话下。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定当秉公执法,看看谁能胜出?”
周一诺拿过一把椅子,让刘少坐下,他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宝物,显得云淡风轻,沉声耳语道。
“刘少,物件都看真,价值不分伯仲……”
真正的高手,往往就是一眼,看真的同时,也能一眼定乾坤。
最怕那些所谓的专家,带着白手套,拿着放大镜,装的高深莫测!
你要问他们在看什么,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月生索性装傻充愣,一屁股坐到了小马扎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能看明白个粑粑。”
他是一语多关,含沙射影之余,把所有人都给骂了。
“哼……!”刘豆豆冷哼一声:“这个世界上,你没见过的鸟多了,有燕雀,还有鸿鹄。”
“哈哈…刘少的话就是精辟!”
此时店门口走进来一人,沉声说道。
道了去一见此人,手就抖了抖:“冈本先生,您怎么来了?”
冈本则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了刘豆豆。
刘豆豆也识趣的浅浅一笑:“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该来的都来了,有冈本阁下的坐镇,比赛就有看头了……”
他知道冈本与破烂张的恩怨颇深,在古玩行中,借刀杀人的手段,都不用人教,每一位都是自学成才。
陈有志也奉承道:“好事成双,有刘少跟冈本先生的加盟,比赛的意义就更胜一筹啦。”
“我不同意!”
满嘴是油的财神爷,晃晃悠悠的站了出来。
“你不同意顶个屁用,老东西,早我就看你不爽了,在他妈多说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陈会长勃然大怒,他指着财神爷的鼻子,一顿乱骂。
“咱华夏人斗宝比赛,让一个岛国人当评委,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不依不饶的财神爷,爱国情怀爆棚。
“别说了,他当裁判对咱们未必是坏事!”月生安抚一句财神爷,让他稍安勿躁。
瞎三醉眼迷离,瞅了瞅冈本健次郎,话语中满是不屑:“我不管你是哪国的,只要能看懂我的汝窑三足洗就行。”
震云知道来者不凡,吩咐伙计抬来红木的长条画案,把深红色的绒布平铺在案面之上。
既然是斗宝比赛,那就显得正规一些,商人的嗅觉敏锐,他明白这一次斗宝切磋,定会令震家菜馆名声大噪……
刘豆豆和冈本并排落座,二人不苟言笑,茶香扑鼻,檀香缭绕,逼格满满!
摆在案台上的依次是:
陈有志的菩提虎牙天珠佛串!
陈小伟的矾红青花云龙纹瓷毛笔!
秦怀古的寿山田黄石印章!
独眼王的明代青绿山水斗方!
还有瞎三的汝窑三足洗!
冈本健次郎正襟危坐,面色从容不迫:“六个人的比赛,破烂张你的宝物呐?”
月生咧着大嘴回应道:“你他妈瞎吗?小爷屁股下面坐着呐!”
冈本闻言也不生气,依旧平静如水。
“既然斗宝,那你就把宝物拿出来吧,藏着掖着,是怕见人吗?还是怕丢丑……”
人怕揭短,树怕揭皮,很显然,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碰触了月生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