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匠点点头,似乎认可了孟昭的说辞,从怀中掏出一张似乎似是某种兽皮做成的布帛,道, “胡山内广袤无垠,林深幽密,凶兽毒虫数不胜数,甚至不乏中古上古密藏,乃是大凶大险之地,便是宗师强人深入其中,也难说能保全自己。 丹蚩一族虽是世世代代生长于山林当中,有奇能,却也只能在外围活动。 这地图上便是我知道的,那丹蚩人活动的区域。 与外界通商,贩卖采买的据点,也有几个,尽数录入其中,你且拿去。”
孟昭表面露出大喜之色,正要探手将那布帛拿到手中,却见那罗大匠猛然将布帛缩回,目光饶有深意,方才讪讪道, “规矩我懂,是我冒失了,罗大匠请看,这就是太白金精,给你。”
孟昭从袖口甩出一坨小小的白色石头,丢到桌面上,然却吸引了罗大匠的目光,叫他心神激动,满面狂热之色。 至于其手中画着地图的布帛,已经顺手丢给孟昭,自顾将那太白金精拿到手中把玩赏阅,啧啧声不停,那小心翼翼抚摸金精表面的模样,像极了面对绝世美人的痴汉,心动,激动。 孟昭则是微微扫了一眼地图,依据自己打听到的信息,大概没什么问题。 若是有问题,也只是进入胡山之内,到时候,这罗大匠可就要面对自己的滔天怒火了。 至于眼下,这位名满郡城的大匠,已经彻底将心神灌注在太白金精之上。 孟昭似也被感染,有些明白,这位罗大匠为何孜孜以求,想来是要借助此宝,在铸造锤炼一道上,冲击更高的层次与境界,譬如,炼制一柄地阶神兵。 这对于天下的铸造师来说,都是一种永不停息的奋斗目标,一旦成功,便可由大匠,晋升宗匠,成为化腐朽为神奇的巨宗匠师,为江湖武林所敬仰。 而一旦练就天阶神兵,那么铸造出天阶神兵的人,便可被誉为神匠。 匠人的信仰,孟昭是不太懂的,但将心比心,大抵和他对武道的执着与热诚,差不太多。 “罗大匠,既然交易完成,那么在下就不叨扰了。”
孟昭按照自己扮演的角色身份,冲着对方行了一礼,便想要离开。 然而,原本全身心投入到太白金精的罗大匠,此时却似乎恢复了理智。 虽然还是牢牢的将这矿中珍品,握在手中,一刻也不愿放松,却将目光放到孟昭的身上,斟酌片刻,又犹豫再三,方才道, “吕兄,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或能让我了却多年的心愿,虽是交易,但这恩情,的确颇大,你算是亏了。 我有一言,你可听,可不听,若是不听,全当放屁,若是听了,只希望不要外传。”
孟昭脚步停下,虽心中平静,表面却露出诧异之色,眉头皱起,疑惑道, “罗大匠此言何意?”
“我只说一遍,胡山之内,我记载的路线,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走错。 若是找到你的妻子,那么就尽快带着她,走出胡山,离开这里,短时间内,不要再回这里,不然,我怕你会后悔,言尽于此,你走吧!”
这罗大匠一番话说的是没头没尾,若真是一个普通人,可能听过就忘,也不会想太多,可孟昭偏偏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首先想到的是,罗大匠真的极可能与胡山之内的叛军有联系。 因为,诚如对方所言,胡山之险恶,非人力所能征服,不论是那些土匪的山寨也好,或者是丹蚩一族的生存之地,又或者是叛军的藏匿之处,都处在胡山的外围,或许彼此都有一定的接触。 丹蚩一族的活动之处,或许也可能有叛军活动的痕迹,万一孟昭这个表面上的普通人,莽撞的走进胡山,没有找到丹蚩一族,反而发现了那训练有素的叛军,结果只怕不妙。 这是其一,孟昭从罗大匠的第一个告诫所推导出来的,这侧面说明,他来对了地方,王叙所言没错,且叛军依然还在胡山之内逗留。 其二,为什么罗大匠,要告诫他,尽早离开永坚郡城,且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回来呢?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对方是为他好,那么就说明,接下来一段时间,这永坚郡城,对他这个表面上的普通人来说,或许很危险,而作为普通人,承担风险能力如此之弱,若想安全的话,自然要远离危险之源。 “该死,难不成,是胡山内的那群叛军,近些时日就要有动作了?”
孟昭脑海中念头急转,很快想到这一点,本来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是微微泛起波澜,觉得有些难缠。 他不惜代价,此来梁州,目的就是要解决这叛军对灵武城的威胁。 最上层方法,是降服其众,为自己所用,次一级,解决叛军,不使其危害到自己,再次,才是打探情报,回返灵武城以作打算。 不论是哪一点,其实都需要时间来安排。 毕竟他只是武道强横,战斗力惊人,而并不是仙道奥妙,能掐会算,颠倒人心。 现在,若叛军真要起事,第一站,大概率就是这不远处的永坚郡城。 而恰巧,郡城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小姑娘,内部还有天王帮这等大概率有问题的大势力,攻下来实在没什么难度。 就算没有天王帮这个疑似内奸的势力,单凭郡城内那千八百的郡兵,也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在滔滔大势,无俦兵锋下,只能被粉身碎骨。 不是每一个城池,都有灵武城那般底蕴和复杂的历史环境。 数万大军驻守一城,在这广袤的梁州大地,是很少见得,更多的,还是大军驻守在边关之地,防御外族入侵,这也是梁州生乱,迟迟得不到肃清和镇压的原因之一。 当然,或许是他想多了,毕竟不久前天王帮才干出血洗几家的事情,罗大匠指向的是天王帮也说不定。 可若真是如此,以他现在伪造的身份,有危险也落不到他身上才对。 曾恫大小不济,也是个小头目,是自己人,他勉强算是半个自己人吧! “这,罗大匠,我” “好了,吕兄,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接下来你该怎么做,如何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不留你了,请便。”
见这罗大匠真的不愿意再透露信息给自己,孟昭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