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金风玉露之一世长安 > 第20章 改名隐长安(2)

第20章 改名隐长安(2)(1 / 1)

李阿爹说的极是吃力,却是用尽了全力,以至于上半身都从床上探起,身子微微前倾。

那天傍晚,李阿爹踉踉跄跄的下山,栽倒在自家门前。柳慕容连夜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去集镇上找来了郎中。

郎中只是看了一眼,把了把脉,连药方都不肯开,便摇头离去。

李阿爹的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胸口都凹了下去。这是看得见的,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知内脏又伤成了怎般模样。

这五日,阿爹就平躺在床上,连手臂都不曾挪动过。

这一刻,却直起了上身,只竭尽全力的说出这两句话后,便又重重的跌回床面,直瞪着眼,只余大口大口的喘息。李小玉便见着有大团大团的鲜血夹着乌黑的血块从他嘴角争先恐后的向外涌。

“砰”的一声,李小玉手中的碗跌落在地,滚烫的米粥泼在了脚面,真痛啊!那股钻心的疼痛从脚面向上蔓延直至头顶,把她整个人都淹没着,让她每个呼吸里似乎都带着血腥气。

柳慕容一个跨步奔到她的面前,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一手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她俯在柳慕容胸前,像溺水的人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浑身颤抖,眼中却是干涩无泪。

在阿爹刚离去的那段日子里,李小玉常常会在在半夜哭着惊醒。柳慕容就会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小小孩童般柔声哄着。

像前三年她曾为他做过的那样,在后来的两年里,柳慕容几乎是日夜不离的守护着她,变着花样逗她开心,带着她走出丧父之痛了。

李小玉虽是自小便长于岭南,但于岭南,却仍是一个异乡人,在岭南没有一个血缘之亲。就连曾阿牛,在两人的父亲死后,知道她与柳慕容成了亲,再也不曾在她家中出现过。

于是,她和柳慕容就象是被遗弃在异域的两个孩子,相互依偎着取暖,相互扶持着度日。

她是那么的依恋着他啊!

五年的时光啊,一仟六佰多个日日夜夜,她以为两人早已血肉相融,却不知,属于她的柳慕容仅只存于岭南。

回到长安的柳慕容是大虞一品国公,将娶门当户对的大家贵女。留给她的只有他那张得知她有孕后木然无喜的脸,以及那场灼灼大火。

在沈重山焦急的等待中,足足过了两月有余,孟林明才带着众人返回。

孟林明是沈重山手下的暗探之首,外号“土拔鼠”。这世上就没有他打探不出的消息,在李小玉生产的第二日,便被沈重山派往了沧州。

沈重山原先不过是生性谨慎,什么事都力求稳当而已。毕竟要把儿子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总得摸清人家的底细才觉心安。于是便让孟林明走了这趟,却不料,从不曾失手过的孟林明会无功而返。

“沈爷,弟兄们到了沧州,便从在时疫中丧生的名单中查起,毕竟一家死三口的并不多见,无果。然后我又请人绘了小玉姑娘的画像,让人把沧州及周边郊区都翻了个底朝天,无一人识得这位姑娘。”

临出发前,沈重山曾让孟林明在暗中探看过李小玉。

沈重山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本以为孟林明这一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却怎样也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

“沈爷,”孟林明再次开口,“属于可以断定,这位姑娘决不是沧州人,甚至都不曾在沧州出现过。她的口音也不是沧州口音,像就是长安口音,可和长安官话又有着区别,属下居然听不出这是哪方的音调。”

“知道了。”沈重山沉吟着,片刻后道,“这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孟林明起身告退,待走到门口,又听到沈重山吩咐:“这事先就这样吧,让弟兄们嘴巴都紧着点。”

沈重山烦燥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理智告诉他,不明底细的人留之不得,可小君阳好不容易有口吃的……

想了想,吩咐门外的小厮沈新:“让沈掌柜来一趟。”

长安的五月,是春光正好,沈府的花园里更是姹紫嫣红,花香怡人。

锦绣花丛中,竹林半掩着的小巧亭子里,铺着厚厚的绿色毛毯,李小玉赤足席地而坐。两个月多儿子被她丢在毛毯上扑俯着。小小婴儿趴在那儿,努力的把头向上仰,仰着仰着便“啪”的又落回毛毯上。

李小玉看着儿子笨拙的,又一次次努力的模样,有种恶作剧的,捉弄着儿子的得意,不由“咯咯”笑起来。小君阳本是被沈重山的奶妈云妈妈抱着逗弄着,听到李小玉的笑声不干了,用手撑开云妈妈,冲着李小玉“啊啊”直叫,脚也使劲蹬弹着,劲儿大的云妈妈几乎抱不住。

李小玉忙伸手接过。

小云阳一到李小玉怀里,高兴的又是跳又是笑,还对着李小玉“咿咿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这个当初不过一个多月,青白瘦弱的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孩子,经过她两个多月奶下来,长的又白又胖,活泼好动,更是极为依恋她,只要有她在场,便谁也不要。

但却又极为懂事,每当她喂完了他,再给儿子喂奶时,他就让人抱着,安静的待在她的旁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她,却在她望过来的时候,便会对她咧嘴笑。

李小玉看着怀里的小君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低头便在孩子柔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独自站在竹林中的沈重山心中蓦地便是一动,恍惚中竟是有了一种错觉,似乎在小亭中抱着他儿子温柔亲吻的那个柔美的女子真的就是他儿子的母亲。

沈新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爷,沈掌柜来了,在书房等您。”

沈重山蓦地惊醒,从沈府到沈记药铺一个来回至少得一个多时辰,他居然在竹林待了这么长时间!

沈重山转身走向书房,迈开步后又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孩子玩累了,都由丫鬟安置着睡在了各自的小床上。

小小的亭子里一片静谧,李小玉靠坐在亭边,双臂伏在亭栏上。她白皙小巧的下巴搁在自已的臂腕处,眼色渺渺,不知落在了何处。

李小玉的容颜并不是绝美,可是沈重山却从不曾见过,这么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乌溜溜黑漆漆的,像是林间清晨最为纯净的一掬清泉。

有阳光明媚,有花色争妍,有微风轻抚,可这些都似化不开那双眸子里的那抺深愁。

沈重山与君家是自小订下的婚约,后来君家小姐又为着他连着守父孝母孝,足等了他六年。他对这位妻子是甚为敬重的,为儿子取名时,还用上了妻姓,以示怀念之意。可若说男女相互的爱恋之情,却并没有多少。

他从十岁起,就混迹市井,打拼商场。于欢场也是常来常往,逢场作戏那是家常便饭,却是从不曾识过情滋味。

他名下有着数家青楼,时常会有着浪荡子,穷书生之类的为着他的红牌抛妻弃子,倾家荡产。他赚着人家的钱,还会鄙夷的笑骂一声“鬼迷心窃”。

可是这一刻,他也像是鬼迷了心窃,在回头的那一眼里,心就怦然而动了!

沈掌柜正在书房里等着他,见他推门进来,忙起身问道:“爷,听说孟林明那小子回来了,结果怎么样?”

“坐下说。”沈重山坐下,并随手给沈掌柜面前的茶杯续了茶。

沈掌柜端起茶杯,又放下:“不知怎的,自从你把那母子接进府里后,我这心里总是不太踏实,总觉得那女子来的太诡异。”

沈重山苦笑:“倒真让您给料着,她的那套身世纯是编的,沧州根本没有那么一家子,也根本没人在沧州见过她。”

沈掌柜默默想了下,又道:“她那个囗音也挺怪的,这么些年来,我走南闯北的采购药材,也算是去过不少地方了,居然听不出她是哪方囗音。”

“所以找您来,再想想,那天她到咱药铺里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这个,”沈掌柜沉思了下,“这个倒没什么的了,她确实是在药铺对面发动了,卖菜的陈老实夫妇便把她送过来了。”

“这倒奇了怪了,四海客栈在西坊,都是平民居住地,咱药铺在东坊,聚集的都是富商和官邸,相距还挺远的,她是怎么会跑到这儿了?”

沈掌柜心中蓦地一动:“说到这个我到想起来了,她当时给过我一块玉佩,成色极好。依老夫拙见,那玉佩像是宫里出来的。”

“宫里?”沈重山诧异。

沈掌柜眯着眼回想了下,肯定的点点头。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沈掌柜又开口:“爷,总觉那姑娘说的官话中带着异域的腔调。随身带着宫中饰物,又从异域来,您说这姑娘会是什么身份?既然她出现在长安时,就在四海客栈里,不如把那四海客栈的老板夫妇绑来,用上些手段,总能问出些线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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