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小玉悠悠地叹了口气。
“慕容,我不喜欢长安。”
柳慕容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他眨了眨眼,竭力语气轻快地问她:“长安有什么不好?这儿的好东西多着呢,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来。你夫君现在是国公爷了,老有钱了。”
李小玉嘟起嘴巴:“就不好,这儿都没有芨芨菜,我就想吃芨芨菜馅的饺子。”
“芨芨菜么?早说啊,这儿多着呢。”
“哼,你骗人,岭南才有芨芨菜呢。我不想跟你玩儿了,我困了,回房睡觉了。”
李小玉起身就走,有泪盈眶,她不敢再待下去了。
“你是猪啊,这么早睡什么觉。”柳慕容忙不迭地拉住她的手腕,“走吧,咱们去挖芨芨菜,晚上就包饺子吃。”
李小玉背对着柳慕容,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来。
两人像是去偷欢的孩子,手拉着手奔出了别院。
乡间小径上,两人连袂而行,暖暖的春风拂动着两人的衣袂,遥遥望去,一紫一蓝,似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那儿那儿,真有呀。”李小玉跳脚叫道。
就见田角处,田埂斜坡处,处处可见着翠绿的芨芨菜一丛丛杂生在青草中。
“就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柳慕容弯腰捞起长衫下摆,胡乱地打了个结,小心地伸出脚,顺着田埂斜坡向下移。
那斜坡略有些陡,初春的泥土又潮又滑。他野菜还没采上一株,脚下一溜,人便顺着斜坡直滑落到了下方的田沟里了。幸而他穿着黑皮长靴,拔出脚,他的那双黑亮华丽的长靴已成了泥鞋。
李小玉“哈哈”大笑起来:“真没用,你瞧我的。”
她拽着田埂边的小树枝,微弯下腰,移到下坡处,探脚找了个相对平缓的地儿稳住身,蹲下来。扒开青草丛中,把那些鲜嫩的芨芨菜连根拔起。
柳慕容也拽着草从,爬到半坡处,跟李小玉较劲似的采摘野菜。
很快,两人便采了一大堆,这才发现面临着一个特别大的难题。两人居然没带竹篓出来,这一大堆野菜,要捧回去吗?
李小玉一屁股就地坐下,耍起赖来:“我不管,你想法子,我辛苦摘的,反正一棵都不准落下。”
“好好好,我想就我想。”
柳慕容四处张望着,这儿除了田里的麦苗就是埂上的青草,连一片大点的叶子都没有。那么一堆小山似的芨芨菜,连根带泥巴,一棵都不落地弄回去还真有难度。
“柳平。”他张口叫道。
“不准找人。”李小玉鼓着腮帮子,蛮不讲理的说。那模样又娇纵又任性,偏偏就叫他喜欢的紧。
“五爷,您有事么?”柳平的声音远远传来。
“没什么。”柳慕容忙道。
柳慕容看看自己,又看看李小玉,跟她商量:“要不我们就用衣服兜回去?你看你裙子下摆挺大的,应该能兜不少了。”
“那不行。“李小玉断然拒绝,“我这么漂亮的裙子,弄脏了就不美了。再说,你就算老有钱了,也不能糟践衣服不是。”
柳慕容看着李小玉屁股下的青草,以及青草下的泥巴,哑然失笑。
最后,柳慕容认命的把那推芨芨菜连根带泥巴都捡到了自己今日特意穿上的,跟孔雀开屏般招摇的华丽长衫下摆里。
幸亏他个子够高衣服够长,偌大的一堆把他的衣摆撑的像妇人怀孕十月的肚子挂在他腰下。
他动作笨拙地像个乌龟般好不容易爬上田埂,一站直身子,便把李小玉逗的笑的前俯后仰。
柳慕容苦着脸,一手提着衣摆,一手去拉李小玉。
大概是在同一个地方蹲太久了,李小玉借着柳慕容的一拉之力跨到田埂上,可人上来了,一只绣鞋却陷在了坡下的泥里。
李小玉单脚立着,靠在柳慕容身上,指使他:“都怪你,还不快去给人家捡回来。”
柳慕容一手扶着金鸡独立歪歪欲倒的李小玉,一手还要紧紧抓着衣服下摆兜着大堆的芨芨菜,看着田埂半坡处的绣鞋,无计可施。
那真是神仙也没有第三只手啊。
“不要了。”柳慕容豪气冲天的道,“咱有的是钱,买新的去。”
李小玉趴在柳慕容的背上,双臂环在柳慕容的脖子上,就看着他的耳朵在眼前晃呀晃的。
他连耳朵都长得好看,半圆形,耳坠像是玉坠子,是半透明的晶莹亮白。
李小玉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便见着那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红了开来。
柳慕容浑身一个颤栗,脚下踉跄了下,差点把怀中的野菜给摔出去。
“别闹。”他恶声恶气地道。
李小玉还就不听,微偏着头,反而变本加利的轻轻啮咬着他的耳坠,又顺着他的耳坠啮咬到他的脖子上。
“喂喂,”柳慕容抗议道,“李小玉,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的?有这么占人便宜的么?就算看我长的好看,也矜持点行不?再闹,我把你扔出去啦。”
李小玉“嘻嘻”轻笑了起来,嘴巴顺移到了他的颈动脉处,感受着那里强劲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
蓦地,她张嘴就咬住了那处。
微微的用力,再用力,她尖利的牙都陷进了柳慕容的皮肤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就此一口咬断那条勃动着的血管。她用力地眨着眼晴,把要漫出眼眶的泪再一次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两个人本是一身光鲜的出去,却弄的满身狼狈的回来。
特别是柳慕容,一手托着李小玉把她背着,一手拎着衣摆兜着野菜,头上的玉冠也歪了,脚下的长靴沾满了黄泥,那里还有翩翩公子的模样。
钟妈妈只惊得口中能塞鸡蛋了。
柳慕容很小时,常常把请来的先生气的胡子直翘,拂袖罢课而去。
他便浑不在意的偷溜出柳公府,也不知去哪儿胡混上大半天,便会如这般弄的一身是泥的模样归来。
那个时候的柳公府,如日中天,府中一团和气,柳老夫人和柳母不过笑骂上他几句,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