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傻丫说李小玉好像生病了,柳平不以为然的打发她:“知道了,你先回吧。等五爷回来了,我会转告他的,到时候再劝五爷去筠竹院看看玉姨娘。”
这女人呀,就是不能太惯着。
这么多年,自家五爷对那李小玉的情意他是看的真真的。
想她在别院时,五爷见天地打发他往别院里送东西。他的腿都跑细了,吃的用的无不是精品,宫中的妃子用的也不过如此了。
可结果人家连笑脸都不给一个。
还是冷着点好,瞧五爷这段时日没去筠竹院,又给禁了她的足,这便按耐不住了吧,连装病争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柳平撇撇嘴,摇着头进了书房。
傻丫从书房出来,抓了抓头发,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去大门口守着。
直至傍晚,才见柳慕容满身酒气的带着龙三等四人回府。
柳慕容一见傻丫满脸焦急的样子,心里“咯噔”一沉,忙让龙三等先回各自的住处。
“五爷,你可终于回来了。”
傻丫脸上的焦急实是等柳慕容等久了等出来的,却让柳慕容吓得不轻。龙三等人一走,便迫不及待地问傻丫:”什么事?”
“哦,五爷,玉姨娘好象生病了。”
“生病?她怎么啦?”
“这个、这个……”傻丫又抓了抓已经被她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有些苦恼地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就看见彩环给了玉姨娘一包药,然后玉姨娘自个儿就在那熬药了。”
柳慕容的心稍稍安稳了些。李小玉虽不会问诊开方,但多年的耳濡目染,基本的药理药性她还是懂的,必不会稀里糊涂的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
傻丫把柳慕容带到筠竹院的开水房,指着火炉道:”玉姨娘就是在这儿熬的药,我问她哪里不舒服,她不肯说,我就找五爷了。”
开水房里早已没了李小玉的影子,只有房中弥散着浓浓的药味,及案上放着的一只药罐子。
柳慕容拿过药罐子,那里面的药渣都已经变凉了。他用手扒弄着细细辩认,有红花、马钱子、生川贝、生草乌……
柳慕容一一认下去,越认心越惊,那里面甚至还有少许的麝香,这分明是一副堕胎药!
他拎起药罐子,转身便去找李小玉。
自从不离她身的傻丫突然不见后,李小玉便知道,她定是去找柳慕容了,喝了药,她就靠在厅房里的窗台上等着。
柳慕容大踏步地冲了进来,一眼就瞧见桌上已空了的药碗,那本还抱着一丝侥幸幻想的心是彻底的沉入谷底。
他逼到李小玉身前,把那药罐子直递到她的眼皮底下,问道:“为什么?”
李小玉神色平静,淡淡的道:“何必多此一问?为什么你能不知道吗?”
柳慕容的眼都红了:“你就那么恨我吗?”
恨到连孩子都不愿意给他生了!
李小玉心平气和的:“你想多了,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只是……”
“我娘生我时难产死了,我阿爹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的把我拉扯着长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傲娇的扬起下巴:“我李小玉虽只是一个穷郎中的女儿,但也是我阿爹手心中的宝!我娘用命换得我,阿爹含辛茹苦的把我养大,不是让我来你这国公府受人欺凌过这种饱受折磨的日子的!”
李小玉又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柳慕容的眼晴说道:“你总不能关我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离了这儿!我何苦还要留下这么一团血肉与你拉扯不清的纠缠?”
柳慕容只觉浑身的酒气都涌上了头,烧的他整个人几欲炸开。
“啪”的一声,他把手中的药罐子狠狠的砸到李小玉脚前,药罐子应声而破,药渣四溅。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她。
李小玉任他瞪着,倚着窗台,甚至还带着几丝漫不经心的若不在意。
“哼!离了这儿!离了这儿你想去哪儿?回岭南吗?回岭南去嫁给你的阿牛哥哥?”
“阿牛哥哥!”李小玉轻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神色有些恍惚。
“阿玉妹子,我来时我阿妈就交代又交代我,不能欺负你。她说你要是愿意呢,就给她做儿媳,要是不愿意呢,就给她做女儿,不管怎样,孩子生下来她都当亲孙子,给你带的好好的。”
那是曾阿牛向她求亲时说的话,依然历历在耳。
“那一日,阿牛哥哥的花轿都已到了我的房门口,是我自己不知好歹悔了婚,又不知死活的闯到长安来寻你。”
若她没有来长安,不论她嫁不嫁给曾阿牛,她的儿子云帆定都会是好好的吧?
李小玉眼里泛起潮意,心中倍觉酸楚苦涩:“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也是我最后悔的事。”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柳慕容扬起手,一耳光便掴在了李小玉的左颊上。
她的头一歪,脸上刹时浮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手掌印。
这一耳光下去,两人都被惊住了,一时间,房内静的落针可闻。
“那是我的孩子!”柳慕容一个字一字地从牙缝里嘣出,“那是我的孩子!李小玉,你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决定他的生死去留?”
李小玉本是千思万想,已是想的心如死灰。
可柳慕容的这一句话又激起了她满腔的愤恨,她冷笑一声,刻薄地说道:“哈哈,原来你们柳家的子孙得由你们柳家人自己动手的啊!”
“小玉,那是意外。”柳慕容艰难地解释,“小玉,云帆的事,谁也不想的,那是意外。”
“意外?呵呵,云帆的事是个意外!那你三哥呢?你三哥柳慕青呢?”李小玉只觉心口一阵阵的绞痛,“柳慕容,我这辈子都不会给你生孩子了,生下来做什么啊?像他娘亲一样被人欺凌?还是像你三哥那般,养大了给你们柳家的嫡子做踏脚石?”
柳慕容听李小玉口口声声提着柳慕青,心里一阵恐慌,似乎有什么令他惧怕的东西欲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