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意宫。
柳贵妃捏着数包药粉,迟疑的问:“这药?”
柳慕容“呵呵”一笑:“姑母放心,这药是沈老掌柜亲自配的,无色无味。茶水中、点心中、菜肴中都可以放,再历害的太医都查验不出来。再说,本就没有毒,滋阴补虚的,能调理身子,美容养颜,姑母吃了只有好处。至于男人么,呵呵,也伤不了根本要不了命……”
柳贵妃“扑哧”一声笑了,把药包小心揣进袖袋:“你这个促狭鬼,净整些胡闹的事,就不能正正经经地做点事儿么?”
“唉,这不是没法子么,我一正经,太多人就会睡不着觉了。再说这样挺好的,姑母,你不知道我每日这样胡混着,过的有多快活。大哥啊,就是太正儿八经了,才活的那么痛苦……”
“不准这么说你大哥!”柳贵妃厉声喝道,又觉语气生硬了些,便放软了声音问道,“这些事你跟你大哥说过没有?”
柳慕容摇摇头,闷声道:“没有。”
柳贵妃暗自叹息:“小五,那件事……你还记恨你大哥啊?”
笑意从柳慕容的脸上完全敛去,他低着头,默不做声。
柳贵妃一时也无语,瞧着柳慕容,又是伤感又是无奈。
长安像柳慕容这般年纪的谁不是膝下儿女成群,云帆若还在也快有四岁了,也不怪他一时难以释怀。
那事发生后,她也曾秘密招了张东入宫询问详情。据张东说那孩子长的冰雪可爱,和小时的柳慕容一般模样。这时瞧着柳慕容面有凄色,默不作声地垂着头,也不禁心里酸楚,红了眼眶。
“你们姑侄俩又是怎么啦?”
虞阳帝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柳贵妃一惊,忙抺去眼角的泪痕,起身行礼:“陛下。”随即又骂小宫女,“陛下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
虞阳帝笑呵呵地扶起柳贵妃:“是我不让她们通报,免得劳烦爱妃出门迎接,虽入秋了,这室外太阳还是挺毒的。”
说着转身问柳慕容:“小五,你看看你,怎么你一进宫就惹你姑母生气?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把莫太傅也给惹恼了?朕这位老师向来脾气好,温润有礼的,怎么听说他扛着扫帚把你从他家给赶出去啦?”
“陛下!”柳慕容的脸涨的通红,“这谁、谁乱嚼舌根呢?”
“哦?没这回事?朕还听说你又瞧中了一个美人儿想娶回去,也没这回事?”
柳慕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笑道:“陛下,您都知道啦?”
柳贵妃插口道:“陛下,他这回胡闹过了啊,我正骂他呢,您可别又纵着他。”
“姑母!”柳慕容急的大叫。
柳贵妃没好气的:“叫姑母也没用,都成家了的人了,怎么还拎不清似的?这天底下好看的女子多着呢,你都弄家里去?”
柳慕容于是又背着柳贵妃冲虞阳帝挤眉弄眼的。
虞阳帝压下嘴角的笑意,打发柳贵妃说道:“这天还怪热的,你这宫里小厨房的莲子银耳羹挺好的,你去弄点来我跟小五喝喝。”
柳贵妃担心地看看柳慕容,却被虞阳帝连推搡地推出了门。
“说吧,这会又瞧上了个什么样的女子?”
“陛下。”柳慕容忙谄媚地上前,“本来没什么的,可恨就可恨苏辰星那子,坏我好事。”
“苏辰星?这里又有苏辰星什么事?”
柳慕容于是愤恨地把事儿讲了一遍,又跟虞阳帝寻求同情:“你说,他要什么不好,偏要宛如的陪嫁庄子,这不是摆明了挑拔我们夫妻不和么?我不敢跟宛如说,就去找了她爷爷,一开口,就……就被爷爷……”
“小五啊,也不怪莫太傅打你,你姑母骂你,确实过了啊。你不能就罢手算啦?”
“可……可……”
“舍不得?”
“嗯,”柳慕容连连点头,“那姑娘可好看了。”
虞阳帝斜着他:“莫太傅的孙女可是长安有名的美人,不好看?”
“宛如也好看,只是……只是……”柳慕容凑到虞阳帝跟前,贼嘻嘻的,“陛下,您也是男人,那地儿调教过的女人,可比大家闺秀……陛下,您懂的啊……”
虞阳帝“哈哈”大笑,拍拍柳慕容的肩:“好了,小五,朕就再帮你一次,找莫太傅说说,你就别去惹你姑姑心烦了。”
“是。”柳慕容顿时眉开眼笑,狗腿地:“陛下,您坐好,我给您捏捏肩。”
外厅桌上,放着一大碗莲子银耳羹。
柳贵妃站在桌前,听着里厅的动静。
堂堂国公爷,居然要纳一个妓女为贵妾,还要拿嫡妻的陪嫁庄子去换,这种荒唐事虞阳帝都纵容着柳慕容!虽然,姑侄两人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这也是姑侄两人算计着的结果,但柳贵妃心中仍是一寒。
想当初,母亲是舍不得柳慕容去边关,费尽心思地把他往歪里养。而今,虞阳帝又百般纵容着他,是生怕她娘家人不出废物么?
柳贵妃不再犹豫,掏出药包撒进了莲子银耳羹里,用汤勺搅匀,取过托盘端了进去。
庭院深深,不知日月。
当李小玉能够起身,在院中小坐时,时间已从初夏到了初秋。
这个院子虽说是在柳公府偏僻的角落里,也较为陈旧,但确实够大,房子不多,但空地颇多。
经过几个月的收拾,房屋重新粉刷,院子里的空地也重新翻整,种上树木。隔三差五的,花匠的儿子吴大便往这院中送些时令的开的正艳的花卉盆栽。
李小玉坐在院子中,放眼望去,这个院子倒也干净整洁,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
每次吴大一来,傻丫便笑的见眉不见眼的,往跟前凑,抢着从小推车上搬下盆栽,还不时的去给吴大擦汗。
搬过盆栽的手难免会有些灰尘,再在吴大的脸上一抹,吴大的脸便花一块灰一块的,傻丫就乐的大笑,然后又用自己的衣袖去给吴大细细的擦试。
次次如此,起始吴大还扭捏着躲闪,但没有一次顺利的躲过傻丫的魔掌,素性便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