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容被苏辰星一拳击倒在地,香秀慌忙扑过去扶他。
柳慕容就着香秀的手站起来,揩了一把嘴角的血丝,怒视着苏辰星又欲挥拳再上,被香秀牢牢抱住。
“五爷,别打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什么事,咱以后再论。您先跟香秀回家好不好?”
柳慕容被香秀搂住腰身,看着香秀祈求仰望着他的眼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香秀顿时含泪带笑,扶着他向她来时坐的马车走去。
这段向天借来的时光,也终是走到了尽头么?
他只觉脚下若有千钧,却不敢回头。几乎是半倚在香秀身上,在苏辰星的眼光中,被她拉扯着上了马车。
苏辰星瞧着两人亲密地相偎进了马车,转身,看向李小玉。
李小玉孤零零立在街心,偏偏又笑颜如花的目送两人离去。
她的头上还戴着那顶帷帽,面上白色的纱撩在笠顶,余下的顺着耳边垂下。
她虽是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但那白的纱黑的发,映的她眉如翠羽,目若点漆。
明明是被抛下的那个人,她却是嘴角噙笑,明媚照人,那风姿竟似更胜楚楚泣泪的香秀。
苏辰星不由暗暗“啐”了口唾沫,这柳老五虽注定命不长,但这艳福着实不浅。
莫宛如,香秀加眼前这女子,无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苏辰星悻悻地瞪了一眼柳慕容坐着那辆马车,施施然走到李小玉面前,拱手施礼:“这位妹妹你好啊。”
李小玉抿嘴一笑:“托您的福,好的很。”
苏辰星见她似笑的心无芥蒂的样子,不由奇道:“你不恨我吗?是我带香秀来扰了姑娘美事呢。”
“为什么要恨你?”李小玉也奇道,“这位爷,您刚才不是也说了么,自古多情空多余恨!我倒是要谢您的当头棒喝呢。”
苏辰星不由拍手赞道:“姑娘真乃妙人,柳老五选了香秀,倒是有眼无珠了。”
他的眼珠儿一转,看柳慕容与香秀乘坐的马车仍停在街心,纹丝不动,计上心头,开口道,“这位妹妹,既然你这么想的开,倒不如跟了我去,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享尽清福。”
李小玉“扑哧”一声笑了:“爷,您真是说笑了,跟你去干嘛?您府里,怕是美人儿也不少吧?”
她冲柳慕容的马车努努嘴:“这和跟着他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被圈养着的玩物罢了。再说,我心里已经有想跟着的人了,您不会不知道吧?”
苏辰星失笑的抚抚额:“那个和你私奔的柳公府马车夫?”
这满长安都传遍了,他能不知道么?
莫太傅这回是颜面扫地,他千挑万选的孙女婿,遛狗斗鸡流连花丛倒也罢了,还连府中的女人都搞不定,居然让人跟府中的马车夫私奔了。
这倒也罢,偏偏这柳慕容居然扔下满府的人,丢下正在做着的法事,亲自去追逃妾。
莫太傅只要一出门,是个人都会笑着奚落他几句,莫太傅一气之下,让人天天守在柳公府大门口,就等着柳慕容回府找他算帐呢。
他让香秀把柳慕容给弄回去,最主要的就是想瞧瞧这翁婿又怎么个闹法。
柳慕容进了马车,一言不发的坐着。
他不吭声,香秀也不敢妄动,就任马车停在街心,苏辰星与李小玉的对话声声入耳,他的拳头紧紧握起又松开。
香秀就盯着他的手背上,看着那上面的青筋随着他的拳头一紧一松间凸起又落下。
“柳平来了么?”柳慕容忽然开口。
“啊?”香秀一怔,回过神来忙低声答道,“跟着来了,五爷。”
“让他过来。”
“是”香秀敲敲马车车门,马车夫探头问道:“五爷,你吩咐。”
香秀隔着车门道:“五爷让唤柳平。”
不一会儿,柳平小跑着过来:“五爷。”
“去把那顶毡帽拿过来。”柳慕容的声音隔着马车窗帘传出来。
柳平不由一愣,应道:“是。”
柳慕容头上,李小玉给他戴上的那顶毡帽,在他被苏辰星击倒时滚落在地,就落在马车不远处。
柳平弯腰捡起,那顶毡帽并不是什么好皮子,大概是周边的猎户猎得的野兔毛做的,不过胜在通体雪白,也算是难得。
只是府中这种毡帽,各色貂毛、狐狸毛还少么?
柳平迟疑了下,仍是恭恭敬敬双手捧着,从马车窗口递了进去。
在马车窗帘掀开的缝隙里,柳平瞄见,香秀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角落里,离柳慕容隔了老远,两人哪有半点在人前的亲密。
那厢,苏辰星仍与李小玉念念叨叨的。
“一个马车夫有什么好的,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跟着吃糠咽菜,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李小玉一声娇笑:“大爷,可有听过这么一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小女子不才,这生也就这么点愿望了。吃糠咽菜也好,暴殄天物也罢,至少不用跟一群女人,跟疯狗抢肉骨头似的,整日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把那根肉骨头抢来多啃上一口。累且不说,也不想想,那肉骨头上还沾着别人的口水,脏的很。”
苏辰星不由“哈哈”大笑。合着,他这么个首相公子爷,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那些个女子见了他,无不阿谀奉承着,在这姑娘眼中,就一根肉骨头?还是沾满了口水的肉骨头?他自己都不由一阵恶寒。
马车内的香秀闻听此言,也不禁一乐,不由向这马车内另一根“肉骨头”看去。
只见柳慕容把那顶毡帽搁在膝盖上,双手温柔地抚摸着毡帽白色的绒毛,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苦笑。
苏辰星笑毕,瞅瞅柳慕容所坐的马车,故意问道:“这么说来,姑娘还是要找那马车夫喽?”
“那当然。”李小玉说着,突然冲苏辰星曲膝行了一礼。
苏辰星诧异:“姑娘这是?”
李小玉嫣然一笑:“到时,还请您施以援手,助我二人逃离长安。”
这“逃”字入耳,苏辰星心念一动,装作随意问道:“姑娘的表哥沈重山不就在长安么?姑娘不去求助于他,倒舍近就远找到在下了?”